在战争横行的世界里,信仰能带给人希望,所以当那个以神的名义自居的国家来到徳洛斯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很轻易的就接受了他们。
在徳洛斯的平民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年轻的男子应征入伍,当伊萨尔国建立的神殿竣工之后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前来祈祷。
在神殿前的广场中央,后来又立下了一块巨大的十字架,十字架上雕刻着伊萨尔国所信奉的神明和图腾,每天慕名而来的人就是对着他祈祷。
“信仰,有时候就是有着无比强大的力量,不管再脆弱的人,只要有了信仰就能变得坚强起来。”神殿大门前,花白胡子的白袍老者说道。
他的旁边是一名同样穿着雪白长裙的女子,年纪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她的面容显得很年轻,但目光却透露着对世间一切都一般的冷漠。
“这就是你带我来这里的原因?”女人的声音出奇的冷,面对着广场石数以千计的虔诚信徒,她的冷漠和慈祥的老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一直放不下,所以我带你回来了。”老人苍老的面庞像是在感概,又像是在叹息。
“放下?”女人像是嘲笑般的嘴角微翘,“我不可能放的下。”
“事到如今了你还要固执吗?”老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可他那慈祥的脸颊看在女人眼里却让她露出厌恶的神色。
“我知道你是真的对我好,所以我早就劝过你,你应该把你的精力放在培养薇薇安那里,毕竟她才是你们真正寻找的神女。而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你应该把你所剩不多的时间花在那个天真的女人那儿。”
“就是因为我时间不多了,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女人淡淡的笑了笑,不以为意。
“现在的我可是代表伊萨尔国的神女,在伊萨尔国我的身份虽然没有薇薇安尊贵,可在这里我就是神的代表!这难道还不算好好的活着吗?”
老人再次叹息,他佝偻着的背就像是被果实压弯了的枝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折断一般让人担忧。可压在他身上的,不是丰硕的果实,而是累累的孽债。
“你的恨意我还能清晰的感受到,心里充满仇恨的你是无法前往天堂的。”
“老师,我根本不想去天堂你知道吗?”女人转头看着老人,一字一句的说,“因为你所信仰的神,他让我失去了我所拥有的一切!”
老人沉默着,人的一生里总会做错一些事,他在伊萨尔国里虽然德高望重,可是他也一样。当他发现自己做错了事,希望回头弥补和挽救,可是不管他怎么做怎么弥补,事情已经成为定局,一切都不能重来,所以他发现自己根本挽回不了任何东西!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
“没有信仰的我其实根本没有资格当这神女的吧?老师,既然我已经回到徳洛斯了,能不能就这样放我离开。”女人看着老人,眼神里是老人从来没有见过的认真和期待。
老人依旧沉默着,在女人露出失望和了然的表情时他才开口,“你离开之后又能去哪里呢?”
女人怔了怔,随即自己都觉得可笑,摇着头走进了神殿。
老人看着她的背影,又看向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影。
“世界上这么多人,他们都在寻找自己的信仰,唯独你......是世界放弃了你,还是你已经放弃了这个世界。”
在王都的大街小巷里,突然传遍了帝国已经收复了墨尔汗斯城的消息,这个消息是那些在坦丁城的生意人传回来的,一时间大街小巷几乎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原本收复失地这种大事应该由地方军队官方直接派人第一时间传讯息回王都的,但作为传讯的卡尔不知道去了哪里,都已经三天时间了依旧没有回到王都,所以对于这件事有人兴奋也有人质疑是否只是传言。
在王都城门前,拥挤的人群来来往往,而负责盘查的士兵仍然兢兢业业的查看着来往人群,他们突然发现了一个异类。
一个头发乱糟糟,一身贵重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少年混在人群里想要进城,结果被士兵拦住。
“这位少爷,请问你是遭遇了什么吗?”两名士兵拦在少年面前,询问道。
这少年就是迟了几天回到王都的卡尔,原本骑着天马的他早在两天前就该到的,现在不仅迟到还一副被抢劫了的凄惨模样。
也不怪士兵们敏感,这时候的卡尔一身定制的服装东一条口子西一条口子,再加上面无表情双眼空洞的样子,背上还背了一个小包裹,一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怪异。
“额.......”卡尔愣了愣,好像之前的赶路他一直都在走神,现在才发现已经到了。
他伸手在包裹里摸索了一阵,翻出一张信封递给守城士兵,士兵只是看了一眼立即双手恭谨的退还并且敬礼。信封上有着钢铁军团的军章,只要是徳洛斯的军人对那个印记都不会陌生,那是每个军人都引以为傲的印记。
等卡尔走远了,两名士兵才窃窃私语。
“那真的是钢铁军团的印章?会不会看错了?”
“怎么可能!我见过的,就是那个印记!而且谁敢伪造钢铁军团的印章啊?活的不耐烦了?”另一人说。
“可是钢铁军团的人怎么会擅离职守而且只有一个人回来?这说不过去吧?”
“谁知道呢,据说今天早上就有传闻说钢铁军团已经收复了墨尔汗斯城,而且你看他那样子,说不定是信使在路上发生了什么意外所以迟到了,你就别多管闲事了!”
两人说着,突然发现刚才那个少年人又回来了。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一名士兵询问道。
“嗯......请,请问去罗斯府怎么走?”卡尔挠挠头,虽说罗斯府是他名义上的家,可是回了王都他居然连自己家在什么方向都不清楚。
等送走了卡尔,一名士兵才轻声说道,“看吧,人家或许是新兵,钢铁军团的人居然连罗斯府在哪里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这一次怎么会派了这么一个菜鸟回来传信。”
“这个菜鸟运气好啊,居然能进得了钢铁军团,而我们就只能守守城门咯。”
进了王都的卡尔只觉得眼花缭乱,虽然守城士兵已经替他指了路,但他兜兜绕绕了好大一圈之后还是没能找对路,结果却来到了伊萨尔国神殿的广场前。
在距离神殿还很远的街道上,卡尔就看见了那座闪闪发光的十字架,于是他止步不前。
就在卡尔的身后,换下女仆服装的贝拉和德利拉沿路看着商品,德利拉的面容依旧,贝拉却愈发成熟。她们的速度不是很快,但卡尔已经一动不动的站了好久,两个女人终于来到了卡尔身边。
“这个怎么样?黛莉安娜殿下挺喜欢吃这个的。”德利拉拿起一卷蔬菜,询问身旁的贝拉。
“可以少拿点,夫人并不喜欢这种菜。”贝拉说。于是德利拉挑了一会儿,结清了账单,两人又继续往前走去。
“怎么每个人都在说墨尔汗斯城的事情?这件事王宫都还没传出消息,怎么就弄得人尽皆知了?”德利拉皱眉说道。
“是啊,希望这件事不只是传言,现在这件事已经传遍了王都,甚至整个徳洛斯,如果事实并非如此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对钢铁军团感到失望。”贝拉停下脚步,她也看到了矗立在远处的十字架。
两人都在担忧这件事会不会对罗斯家造成什么影响,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个站在路边一动不动的家伙已经在向她们走近。
“走吧,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购置的。”德利拉说,贝拉点点头,两人继续向前走。
“对了,不是听说你已经订婚了吗?对方怎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走了几步,德利拉突然问道。
贝拉愣了愣,随即有些脸红的说道,“我也只见过一次,是家里帮忙安排的,是个教书的老师,听他说话还算有些才华的。”
“那位老师长得应该还算英俊吧?看你这样子像是对人挺满意的呀?”德利拉八卦起来。
“也不是很英俊啦,长相也就算是普通吧,就是读书人比较有气质,说话待人都很温柔。”贝拉回忆着那位结婚对象,心里有些小小的憧憬,像她们这类的女孩子,这种婚姻已经算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那就好,你今年应该都二十二岁了吧?这年纪可不算小了,要是还没个着落可就该着急了!”
“可是......我就怕结婚以后夫人就不让我继续留在府里了呀,听说贵族里的年轻女仆都是这样被赶出来的。”
德利拉不禁感到好笑,轻轻拍了拍贝拉的背,安慰道,“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些的,那些结婚后背赶走的女仆都是和男主人或多或少有着暧昧关系,在结婚后如果还保持那种关系会使主人的名声变差,和未婚的下人搞暧昧那是风流,和已婚的下人继续暧昧不清那就是有伤风化......可是你看咱们府上,将军都已经几年时间没回来了,夫人怎么会因为担心这些问题就把你辞退呢?别多想了。”
“是么,那就好。”贝拉松了口气,她已经在罗斯府工作了七八年时间,她已经适应了罗斯府上的一切,要是突然离开,不仅找工作是一个问题,心里多多少少也会有些难过的。
突然,她发现德利拉停住不走,于是她回头,发现德利拉正谨慎的盯着一个高高的男人。
这个男人邋里邋遢,浑身破破烂烂不说,一头挺漂亮的长发乱糟糟的被绑在脑后,嘴边还尽是像是炭灰之类的污渍。
“我就说总觉得好像有人跟着我们,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跟着我们?知道我们是罗斯府上的人吗?”德利拉可对这类尾随之辈没好脸色,在她看来,这小子多半是看上了贝拉的姿色,她自己都已经三四十岁了,自然没年轻女孩儿有吸引力,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但这不是别人就能进行尾随的理由!
“尾随?”贝拉一听,不禁觉得有点发毛,如果是自己一个人遇上这种情况,那该有多危险啊!自己可不像弥赛亚小姐那样有防身的本领。
德利拉和贝拉都远远的打量着这名尾随的男子,突然发现这家伙要是把身上收拾一下应该还是挺好看的......而且看他的样子好像年纪不会很大,最多十几岁的样子。
“我,我回来了。”卡尔轻声说,他没有回避两人打量自己的目光,在他的记忆里,面前的这个女人曾是他姐姐找来照顾自己的人,他已经绕了太多路,现在找到了一个熟人,他自然是跟着她们走了,那样他就能回家了。
两人都是愣了愣,回来了?这话听着怎么像远出工作的丈夫回家后对妻子说的话啊?可是我们认识吗?对不起请问你谁啊?我们的映像里可不记得有你这么一位邋遢的......
等等!
金色长发?十五六岁的少年?还有呆呆傻傻的样子......天呐!这不会...是三年后长大的卡尔少爷吧?
德利拉突然反应了过来,贝拉却还有些转不过弯。
“......少爷?卡尔少爷?......是您么?”德利拉小心翼翼的问。
贝拉惊讶的盯着面前的男子,当初那个只是齐她胸口高的小孩子,会是现在这个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的尾随男?
“是我。”卡尔点点头,“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刚才看见了你们,所以就跟你们走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两人不禁觉得天旋地转,当初那个像是营养不良的小少爷,现在居然比她们都要高出一个头了!而且他跟在自己身后的理由是不是太戏剧了?居然是回家找不到路了......
看到两人依旧一脸的惊愕与怀疑,卡尔只好又摸摸包裹,把之前那封信再次摸出来。
“不用不用不用!”德利拉赶紧阻止,她一看到那种信纸的材质就知道这是她家将军大人常用的那种,在加上现在的卡尔的确能和小时候的卡尔对上号,她就已经相信了。
“你......真的是卡尔少爷?”贝拉还是难以置信,或许是因为当初在罗斯府里,除了将军夫人和小姐,就她和卡尔待在一起的时间最多,所以现在看到这个......形象糟糕的年轻人,她依旧不敢相信。
“得赶快把卡尔少爷带回府上让夫人小姐瞧瞧!”德利拉倒是反应的快,卡尔少爷突然一个人从边境赶回来,或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夫人,刚才卡尔少爷都说了他是找不到回去的路才跟着她们,于是她拉着卡尔就往回走。
“贝拉你快点!”德利拉拉着卡尔急匆匆的走在前面,贝拉还在后面发愣。。
“可是购置的东西还没去拿呢!”贝拉说道。
“那些东西回头再拿啦,你倒是跟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