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梦与命运
黑暗始终将我笼罩其中，那是感受不到一丝光明的虚无。
我受困在这里多久了？记不起来，想不起来了。。。这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何时才会结束？
红发少女跪坐在地，耳边传来惨叫声不绝于耳。
长着翅膀的飞龙朝着年轻的少女和瑟瑟发抖的母亲靠近，火光在血盆大口中蓄势待发，然后在终结来临的前一刻。。。。。。
一切都在下个瞬间，被红色的火焰所吞噬殆尽的场景。
[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
这样的声音重复了无数次，想要赎罪、想要向谁述说，渴求得到大家的原谅。。。！！
可是做不到，记忆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别人，想和妈妈说话。。。想告诉她、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不想再看见自己亲手摧毁了美梦的光景，不想再听见大家痛苦的声音。。。。。。
[救我、带我出去。。。谁来救救我。。。。。。]
红发少女捂住双耳，紧闭双眼。。。现在的她已经忘记了一开始的目标，在至今推动她行动的过去被残忍地解开真相后，一切似乎都无所谓了。
可明明什么都不重要了，却还有着逃避的想法，心中还有什么值得前往的地方，依然有想要呼唤的名字。。。。。。
明明一直都在身边的。。。为什么现在却不在了。。。不想要这样。。。。。。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才会坦然面对内心真实的自己。。。少女明白这个道理，但从来不想承认。
而此时此刻，这就是她最渴望的事物。
[雷沃鲁德、快来救救我啊啊啊。。。！！]
重要的人在不可能的时间点，来到许愿的自己身边。。。像这样的，英雄救美的老套桥段。
[喂，你没事吧！]
滋滋-----！！！
一阵触电般的感受，『记忆』的世界第一次出现了新的未来。
灰发的男性出现在了被赤红之炎彻底燃烧殆尽的荒野之上，身处于过去的那绝望的少女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那个男人曾经出现过。
他及时搀扶着少女，在她倒下之前将其抱起。
[啧、来晚了一步吗。。。。。。]
少女比谁都清楚，这段记忆货真价实，她记得这回事。
那句话，也正是自己在无意识中选择相信他的原因。。。他在自己即将崩溃之际说出的话语。
[你要好好活下去，在这之前。。。。。。]
“在这之前”？
咔啦----！！！
记忆的画面突然像玻璃一样碎裂开来，周围的一切开始消散成记忆的尘埃。
伊露菲丽娅愣在那里，随后一股强大的力量击碎了这虚幻的世界，灰发的男子聆听到了少女的愿望一般，出现在了她的世界里。
[。。。在这之前，不许给我擅自死去，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少女的双眼忍不住泛泪，她用力点头，再也按捺不住地奔向了男子。
不像记忆世界中的任何事物一样无法触及，这一次她确实感受到了他人的温度。
她抱住了男子，喜极而泣地大声说到。
[太慢了啦、雷沃鲁德这笨蛋！！]
咔啦咔啦---锵！！！！！
[啊。。。！！]
猛然睁开双眼，被迫看了无数次的记忆终于消失，少女迫切地想确认这是否现实，从噩梦惊醒的急促呼吸与剧烈的心跳都是如此真实。
直到伊露菲丽娅的双眼聚焦在了灰发男子的脸庞上，她才第一次感到冷静，然后逐渐放松了下来。
[做噩梦了吗，伊芙。]
男子的声音能够让少女的焦躁安定下来，他有着这样的力量。
[。。。嗯、一个漫长又煎熬的噩梦，一段痛苦的回忆。]
伊芙依然躺在地面，充斥全身的那迟来的疼痛让她回想起自己与魔王之间的战斗，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让她动弹不得。
只有一个临时准备的柴火照亮了狭小又阴暗的空间，这里看起来是某个洞穴之中，是雷沃鲁德在避开了危险路径后，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暂时的避难地点。
隔隆隆------
地面不停传来震动，洞穴外的战争从未停息，战线随着时间而扩张，战况只会越来越激烈。
这个临时的避难所不宜久留，但现在除了待在这里别无他法。
[魔王对你使用了精神操控类的魔法，将你的意识囚禁在不好的梦境当中了。]
[。。。。。。]
少女没有马上回答，她好不容易才获得了自由，但好似从未被过去的回忆解放。
[我想起来了，雷沃鲁德。。。我终于想起来了。]
伊露菲丽娅的眼角留有泪痕，她闭上双眼，语气沉重地说到。
[杀了大家的人根本不是什么飞龙、造成那场灾难的人是我，是我杀死了村子的所有人。。。是我啊！！！]
雷沃鲁德愣了一下，看见少女反常的表现以及充满自责的哭诉，他随后也意识到伊芙看见的画面是什么了。
[是指你故乡的事情吧，我当时就是在那里找到你的。]
伊露菲丽娅是个在情感方面特别敏感的孩子，她需要来自别人的扶持和关心，雷沃鲁德想要蛮混过关并不难。
可是，这解决不了任何事。。。因为现在的伊芙已经沉浸在了深深的懊悔中，甚至忘记了此时此刻二人身处的环境。
雷沃鲁德知道，自己必须让这名少女重新振作起来，虽然这对少女而言十分残忍，但无论如何人类种都需要她。。。雷沃鲁德本人，也需要她。
那就不再走弯路，直视现实地去面对吧。
[没能保护你的故乡，我很抱歉。]
[诶。。。？]
出乎意料的发言，伊芙的思绪全都被打乱。
[为什么是你来道歉啊，和你一点关系都没。。。！]
[要是我能及时察觉到那只飞龙的动向，你身上的魔力就不会暴走，也不会酿成那起惨剧了吧。]
[难道说。。。你知道？]
伊芙的意思是，关于那起事件的真相，雷沃鲁德一直以来都知道吗？
[嗯啊，从一开始就知道了，那是魔力暴走的痕迹，而且那也不是飞龙进行袭击的方式。]
雷沃鲁德从最初就知道那是少女造成的惨剧，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即便知道这就是促使伊芙行动的理由。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啊，雷沃鲁德！！！]
伊芙愤怒地爬起身子，忘记了疼痛一样地一把抓住了男子的衣服。
可下一秒她瞪大了双眼，面前男子的右臂消失无踪，他的衣物几乎被鲜血染红，肉眼可见的重伤和烧伤让伊芙说不出话来。
[雷沃鲁德、你的手。。。好严重的伤，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做的。。。！？]
[啊哈哈，果然伊芙是个温柔的人。。。我没事的。]
两人都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没事”，和能够使用魔力恢复身体状态的少女不同，雷沃鲁德身上的全都是不紧急处理不行的伤势。
雷沃鲁德摇了摇头，用仅剩的左手拍了拍少女的头，她能清楚看见，就连那只手上也出现了像裂缝一样的魔力侵蚀痕迹。
[不是不愿告诉你，而是没法告诉你啊，伊芙。]
[。。。。。。]
[对一个失去了家人和归属的女孩说，这一切其实都是你亲手造成的。。。这种事情我根本说不出口。]
伊芙是个心地善良、直觉敏锐的孩子，她能精准洞察周围人们的心情，并友善地对待身边的人们。
所以她也不应该承受那种不必要的罪孽，不该为了过去的意外而束缚她前行的道路。
[我本该更早一些找到你的。。。要是我能思考得更深、就能改变结果了。]
[雷沃鲁德、你在说什么。。。“找到”我是什么意思！]
男子的脸色惨白，至今积累在他体内的负担似乎终于超出了负荷，雷沃鲁德直接往前倒下，剧烈地喘气。
伊芙赶紧地让他躺下，每一个动作都温柔娴熟，她不是第一次照顾被伤痛折磨的雷沃鲁德了。
可是这次看起来有什么不同，伊芙卸下了男子的装备，掀开他的上衣时，看见那大范围侵蚀了他身体的暗紫色裂痕。
[雷沃鲁德，你的伤！！]
魔力侵蚀，伊芙知道其严重性，她赶紧汇聚了魔力，并将手按在了侵蚀的裂痕上，尽可能利用魔力去抑制裂痕的扩散。
啪--！
但是雷沃鲁德却突然抓住了伊芙的手，表情痛苦地说着什么。
[别闹了，你会死的！]
[听我说、听我把话说完！]
[知道了！我会听的，一边让我处理伤口一边说！]
雷沃鲁德这才稍微松开手，让伊露菲丽娅继续工作。
[你到底怎么了。。。这不像你啊。]
[只是、有点着急了。。。抱歉。]
[。。。。。。]
即使少女心中有着许多疑问，可如今面对才数小时(现实时间)没见，却身负重伤的雷沃鲁德。。。不管是多么复杂的情绪都被抛到脑后了吧。
躺在地面的雷沃鲁德逐渐冷静了下来，他像是沉醉在什么当中一样开始注视着伊芙的脸庞。。。不，更确切地说是注视着她那红色的双瞳才对。
[我以前向你说过吧。。。关于我时不时看见的『梦境』？]
[是“预知梦”的事情吧，我记得你说过，那是“星球的神明大人”让你看见的未来。]
没错，雷沃鲁德从很久以前就能在梦中看见不可思议的画面，他看过这个经历着无尽战争的世界原来的模样，蓝色的天空和大海、绿色的大地，那也是让他产生改变世界想法的契机。
想当然，每个人都会做梦，雷沃鲁德也有过那样的想法，那或许只是个单纯的梦。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梦境的内容超越了他的常识和想象，像是在播放着他人的人生一样，无比写实的梦境开始教会他不存在这个年代的知识。
[我看见了古时代的人类操作机械与魔兽战斗的场景，我看见他们如何在最为绝望之际，给后人留下了情报和遗迹。]
每当人类战败并迎来毁灭，一段时间后又会在某处突然出现企图反抗世界的人，和我一样能够感受“星球的意志”的人。
[在我和希尔维亚开始率领人类种展开行动后，梦境中的画面也确实一次次成真。。。资源、金属、栖息地、强敌的来袭等等，我都在某种程度上通过梦境完成了预知的实现。]
实际上，“遗迹”的发现本身就是最大的证明，当中记载的人们的历史更是与梦境的画面一致。
[伊芙。。。你敢相信吗？]
早在人类种成立以前，早在我与希尔维亚围坐柴火的那场对话之前。。。。。。
[我就已经知道，自己会在未来的某天与你相遇了。]
[。。。！！]
想必伊露菲丽娅本人也早已察觉，按照雷沃鲁德以前的性格，别说是亲自教导了，他甚至不会与一位单纯的“超能力者”产生多少接触。
一切都不是巧合，不是什么一时兴起。
红发的少女会在未来的某日出现，并改变世界的命运，雷沃鲁德正是理解了那点，才会在与伊芙的邂逅之后便展现出强烈的信任。
[可是、我没能预见你的魔力暴走。。。梦境中看见的，只有灾难后的场景。]
你在烧得焦黑的土地上绝望地注视着天空，我将那副光景记忆在脑中并四处寻找你的下落。
可是，我从未想过“少女的红发是魔力觉醒后的产物”，而发现你时已经为时已晚。
[我什么都没能做到。。。只是出现在那里而已，抱歉。]
[。。。。。。]
听完这些，伊露菲丽娅才恍然大悟，这个男人所背负的究竟是什么，少女感觉她终于窥视到了一些。
[我对你瞒着我的事情还没消气，你说的故事也无比荒唐，根本难以信任。]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我知道，你没有在骗我。
[是这样呀，你一直在寻找我，从来都没有忘记呢。]
少女握住男子的手，表情温柔地说到。
[没必要道歉哦，雷沃鲁德。]
[。。。？]
[不管是不是命运，你依然出现在了我的生命中，光是这点就已经足够了。]
毕竟对我而言，在失去一切的那天，有人对求死的我说出“好好活下去”的话语，我就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过去我所犯下的罪行不会消失，可是为了这个人、这个世界，我也必须走向未来。
红发少女拍了拍脸颊，像是恢复了正常，她大声说到。
[撑着点雷沃鲁德，我会把你安全带回去的，你也要给我好好活着！]
[当然了。。。那就麻烦你了。]
[顺便把这个胡闹般的战争给结束，拯救世界吧！]
人类种最高战力---伊露菲丽娅，回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