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黄金的裂缝
这一天的约会可说是十分尽兴的。
从希尔的表情和言行举止就能看出，在那之后她的心情就变得非常好了，轻飘飘的感觉就像是有花朵在她身边绽放一样。
回到家后对所有人都变得很温柔，就算是对疗伤中的玛蕾娜也没有抱着什么敌意或反抗意识，还准备了那个人的晚饭。
虽然很没礼貌，但雷德还是检查过了，希尔没在玛蕾娜那份里放毒药。
这一系列奇怪的现象把玛蕾娜吓得不轻，还偷偷地私下问雷德“老大、你对希尔酱做了什么，两人出去该不会是去旅馆吧！？”之类的，对于这个，雷德以一个毫无杀伤力的手刀回应了她的疑问。
毕竟希尔会抱有敌意纯粹是因为玛蕾娜总是做些奇怪的事情，还总是欺负她的错吧，对雷德们而言，像这样的希尔才是正常的。
总而言之，虽说雷德因为外出而没有在身体上得到休息，但在心灵上绝对得到了充足的治愈和久违的放松，对他而言这就足够了。
那天的夜晚，也确实做了个好梦呢。
然后很快地，事件后的第二个早晨来临了。
与昨日不同，雷德的生理时钟有好好地工作，少年睁开眼时，窗外的景色还是一片阴暗的。
往左右都看了一下，躺在左侧的人物和昨日相同，是全身上下缠着不少绷带的紫发美女，和那喜爱刺激的个性不同，睡着时的模样看起来很安静老实，睡姿。。。嗯，比我们家的公主们都要来得好。
在她的左侧就是床边了，雷德往右边看，前一日玩得非常开心的银发少女就连在梦中也是笑着的，不过她和自己之间隔了个空间，不像平时，今天雷德和希尔之间的位子躺着一名抱着灰蓝毛球的绿发女孩。
自从梅薇拉住下开始，希尔总会在这孩子的照顾方面下不少功夫，像这样让她睡在我们两人之间也是经常发生的事情，而这几天艾姆不在，平日能够被分担的一些细腻工作也必须由自己去完成了。
嘛。。。最后就是躺在我身上的这只狐狸了，虽然每晚睡觉时都会变成幼童模式，几乎没什么重量，但像这样躺在我身上不会觉得难受吗？虽然我一睡醒就能看见可爱的睡颜所以无所谓啦，但比起我的身体，软绵绵的床褥肯定更舒服吧？
[呼噜～]
[嘻嘻，真可爱呢。]
没错，像这样偷偷地在所有人醒过来前观赏大家的睡颜就是雷德一天中的第一项娱乐，然后在这份疗愈的时间中再次闭上眼，直到女孩们起床后，才会移动身子，正式开始新的一天。
早餐之后，红发少年换上了外出的服装，早早就准备出门了。
[晚饭，会回来吃？]
[噢，傍晚前就会回来了。]
[知道了，拜拜。]
[嗯，我出发了。]
例行地完成了出门前和希尔的对话，雷德正想带上风衣，然后便想起了什么，最后没有带上那个就出门了。
要前往的地点是医院，抵达了那里后向柜台人员询问了房间的号码，虽然一般上会以“一般人物不能随意与对方见面”的理由被拒绝，但对方看见了雷德后，没有进行什么额外的问题询问，非常轻易地就领着自己到了贵宾病房的区域。
[就是这里了，雷德大人。]
[她的身体状况如何了？]
[是，虽然伤势相当严重，但有发现事先被施加了治愈魔法的痕迹和简单的伤口处理，在雅奈沙大人的安排下，已经提供了最高级的治疗，如今已没有大碍。]
[谢谢你，也得和雅奈沙道谢呢。]
[不敢当，在下只是完成了份内工作。]
这名看似普通的柜台人员，实际上也是雅奈沙的贝克曼商会底下的『精英』，据她所说，这是为了更方便地完成行动，而渗入到了王国之中的一小部分。
换句话说，这里的情报基本上是被限制住了，在事件后被送到这里来的当事人们的详细情况不会泄漏出去，就算是逼不得已必须进行对外说明的情报也能在第一时间进行伪造，这就是雅奈沙的想法。
简直是滴水不漏呢，那个人在『布石』这方面真的优秀得可怕。
[虽然说是份内事，但还是得谢谢你，帮大忙了。]
[是、是的，那在下先去忙了，有什么事还请随意呼唤。]
[我知道了。]
那位精英小姐有些慌张地跑走了，嗯。。。难道我很可怕吗？
少年站在门外，做了一次深深的呼吸，准备好后敲了敲门。
咚咚
[进来吧。]
得到了许可后，雷德推开门进入了高级病房内。
一进入房间，目光便自然地被那坐在床上，视线呆呆地看着某处的美丽少女所吸引，如同黄金般的长发就算没有特别进行打理却也不会让人感觉凌乱，透过窗子进入的阳光照耀在那美丽的秀发上，缠绕着高贵典雅的氛围。
[雷德。。。？]
意识到自己的集中力败在了眼前的高级名画上，雷德这才反应过来。
[呀，抱歉昨天没来探望你，身体还好吗，莉尔特？]
[嗯，没什么大碍的样子，昨天直到下午为止都不允许任何探访，所以今天才来也没关系。]
[莉艾尔和罗维特先生已经来过了？]
[嗯，昨晚的傍晚左右，母亲也一起来了，明明不需要那么担心的。]
莉尔特苦笑着说到，虽然看似没什么的对话，却让雷德的心头一紧，不自觉握紧拳头。
[那、他们有说什么吗？]
[父亲很心急地向护士小姐询问了我的情况，但得知了只是轻微的外伤，只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后就放下心来了。]
不是这样的，伤势并没有这么简单，真实的情况是更为严重的东西，是雷德选择不让这项情报透露到罗维特.德尔克那里去而已，为了之后的发展能取得有利的方向而进行的谎言罢了。
毕竟在事件结束当晚，莉尔特被送到这里之前似乎就已经接受过了仁同学和花乃的治愈魔法，但魔力不足的花乃和魔法功效较低的仁同学依然没法将莉尔特的伤给治好。
一般上治愈魔法是无法将伤本身给“消除”的，基础的作用也只是增加了复原的速度，体力、精力、魔力是无法得到弥补的，光属性的治愈则有着更为高效的作用和回复力，但依然是不足够的。
但在听说了勇者们『完全无伤』的事情后，雷德就明白了。
当时一度感受到的魔力恐怕就是花乃那『异能』的真面目，能将所有的伤势治好，同时将消耗掉的能量也一同恢复的『上位异能』，那已经是神迹了，生命母神的恩惠也总算得到了觉醒。
同时得到了成长的大概就是勇太.见也了吧，无论怎么说，只要有花乃.田村的存在，异能发生在其他勇者们身上的副作用也能得到初步的对策了。
是啊，但也正因为是上位异能，这样的完全治愈大概不是能连续多次使用的东西，抛开玛蕾娜不提，伤势或许是全场最严重的莉尔特不可能只有『轻微的外伤』这么简单。
[。。。。。。]
雷德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注视着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经历过了什么样的大型治疗的金发少女，一种莫名的感觉瞬间往他袭来，让他没法和她对上眼。
双手缠着的绷带下曾经有过什么样的烧伤？这娇弱的身体经历过的痛苦又有多少？她在那场战斗中到底是以什么样的手段取胜的？
[那天发生的事情、罗维特先生有什么打算吗？]
[明天会在王宫召开大型会议。。。毕竟这次不只是王族和四大公爵，就连勇者、学院，甚至是他国势力也一起卷入了，所有人都在忙碌地准备着解决方案和谈判素材，会是场麻烦的战斗呢。]
[是这样啊。。。。。。]
雷德当然知道这事，在这之后自己就得为了这事而与好几位大人物见面协商，雷德本人也收到了来自王宫的召见邀请。
这只是为了随便聊些什么而使用的话题罢了，为了不让少女察觉到自己的想法。
[现在身体有哪儿不舒服吗。。。？]
[唔嗯，已经完全没事了，大概今天就能出院了吧。]
[是吗。。。。。。]
不知是否对雷德的反应感到不满，这时少女又开口了。
[但是有一处倒是不太舒服。]
[诶？哪里，要请医生来比较好吧。。。？]
[是这里哦。]
莉尔特将拇指对准了胸口，“这里”所指的地方是『心』。
她的表情相当认真，用完全没在开玩笑的氛围，宛如能看透人心的清澈眼瞳注视着雷德的双眼。
[我的心，不太舒服。]
[呜。。。。。。]
[雷德，你难道是在内疚吗？]
这道问题一发入魂，马上让雷德回答不出来了。
[雷德，回答我。]
[。。。。。。]
[我说回答我。]
[抱歉、非常对不起。。。就像您说的。]
明明没有骂人也没有吼，那严肃又可怕的女王气场却让雷德率先道歉了。
[雷德是认为我受伤这件事和你也有关系，是因为你的错才会导致我受伤的，是这样吗？]
[我认为逻辑地思考后这就是普遍的答案、主观或客观的说法和观察结果也好，都不会改变结局的可能性和因素，所以。。。。。。]
[说重点啊。]
[是。。。没能保护你、对不起。]
[唉。。。果然是这样。]
莉尔特像是大失所望般地叹气，那声“唉”在雷德听起来就像是利刃一样割破了他的皮肉。
[会变成这样，不是雷德的错，我没有责怪过雷德，也不会因为结果变成这样而对每项选择去一一后悔。]
这是我的选择，我的战斗。
[所以，雷德连一厘米、一毫米需要自责的理由都没有哦。]
黄金的少女露出了与美貌相符的笑容，她牵住少年的手，示意他坐到床边。
少女轻轻抬起了他的脸，这样一来，两人才是“对等”的。
[虽然雷德总爱说什么“因为莉尔特是我重要的弟子”，但这理由是不是开始变得有点牵强了呢？]
[呜。。。。。。]
无话可说、她说的话是正确的，那个作为自责的理由确实有点牵强了。
[但是这个理由就不行吗？因为重视所以不想对方受伤的理由不够吗？]
看着雷德那可怜兮兮的表情，莉尔特觉得有粉红色的箭矢刺中了自己的心。。。好久没见过这么可爱的雷德了！
[要是这么说，那我也不希望雷德再去做危险的事情了，可以吗？]
[这、我没法保证。。。。。。]
[连这种事也无法承诺的话，要怎么期待别人能做到呢？]
[您说的是。。。。。。]
糟糕、莉尔特怎么突然变得强势起来了。。。我已经没法在口头上胜过她了吗！
[雷德不需要道歉也不需要自责。。。因为，要道歉的是我这边才对。]
[咦？]
莉尔特突然低下头来，声音逐渐失去魄力。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过什么。。。那天的伤势有多重，我是记得的。]
[。。。！]
[对不起、明明已经努力地变强了，却依然落得这种下场，雷德已经教导过我了、身为弟子的我却。。。还是一样地弱小。。。！]
少女埋在雷德的胸前，双手悔恨得弄皱了少年的衣服，不甘让她对自己感到愤怒。
[以前还自以为是地责备过雷德、我总算知道那种感受了。。。原来让别人担心的同时，自己竟然会这么地不甘心、如此地自责。。。对不起！]
啊。。。是这样吗。
过去曾多次面对强敌时，雷德那些堪称疯狂的计划，那以胜利为第一目标却让身体变得破破烂烂的战斗方式经常让少女们落泪，到底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伤害自己的行为呢。
当时的莉尔特是无法理解的，但现在她已经深深地体会到了，原来那些并不是胡来啊。
所有的行动都息息相关，所有的计算都是为了胜利，力量的不足，能力的受限，要回应他人期待的同时，最重要的是面对内心的渴望。
那些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呀，原来那些伤口是这么地疼呀。
原来并不是为了胜利而让身体破破烂烂，而是就算痛苦不堪也必须要胜利呀！
[真的好可怕、原来雷德一直都是这样战斗的吗。。。那次、那次、那一次也好，自以为正确地对你说教真的很抱歉！让你担心了、真的。。。很抱歉。]
[莉尔特。。。我不在意那些的，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了。]
[但是那个时候！！]
莉尔特几乎是喊出来的。
[我、那个时候只想着打倒伤害了莉艾尔的敌人，完全没有考虑去找尤蕾雅的事情。。。只是一个劲儿地想赢，最后把所有事情都丢给你去完成了。。。！]
“雷德已经行动了，交给他就好”，我当时确实抱有这样的想法。。。不知道为什么、但脑袋开始计算这些事情了，包括希尔瓦、红酱，勇者们，我竟然想着利用这些人去完成剩下的事！
[这很明显是不正常的。。。我竟然、利用了雷德。]
少女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慢慢抬起头。
[应该说，我一直都在利用着雷德吗。。。？]
那个表情，让雷德愣了一下，疑问中带着确信，陌生却熟悉的眼神。
完全看不透。
[我，是不是坏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