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要证明自己的天分比对手强，结果正面对杀被打得落花流水，受不了就认输了。”
那个男人对罗清露出一个呲牙咧嘴的怪异表情，忍不住笑着把嘴里的烟吐到空中。
“年轻真好。”
“你怎么突然有闲情问这个？”
“我看过他和一个孩子下的棋谱。”
罗清忍不住笑笑：“别浪费时间了，你还是先想办法把下个月的比赛赢了再说，现在管这些刚入段的小孩子干什么？”
“小孩子是我们的希望啊……”中年男人漫不经心地叹着气，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把手上剩下的烟蒂随手扔进一边的垃圾桶，“我下个月赢了也只不过是一个国内的冠军，那重要吗？”
罗清沉默了一下。
“世界冠军……”
中年男人转头看了一眼关闭的体育馆大门，然后露出一个微笑。
“这种时候就别愁眉苦脸的了，我们还有希望。”
罗清笑笑。
“好像今年最强的就是我那个不靠谱的徒弟吧？”
中年男人笑笑：“我看过他的棋谱。”
“我最烦你们这种一局棋看一眼就能全部记住，一步都不差的变态。”
“其实你才是那个让我都意外的人。”
罗清诧异地看了中年人一眼：“什么？”
“职业棋手全是有天分的人，但是其实这些人大多都把天分浪费了，他们要是再认真一点，也许能强得多也说不定。但是你不一样。”
罗清不知道这时候自己该惊讶还是该说点什么：“我……”
“你的棋力超出了你的天分，我认识的人里面你是最努力的那几个人之一。”
罗清神色复杂地沉默着。
这并不是他愿意听到的话，但也确实是他曾经听到过的最高的褒奖。
“你就少想点有的没的，好好下棋吧。”罗清最终也只能从嘴边挤出一丝苦笑，“我们毕竟还要继续下棋，希望这群小孩里面的天才能快点出头吧……”
“你是说你那个徒弟吗？”
“他确实是今年最有天分的。”
中年男人笑笑：“你以前可没这么谦虚。”
“他都已经输了一次了，前面还有两个一局都没输过的。”
“你听没听过老人喜欢说的一句话？”
“什么？”
“太妖孽的人，是要遭天嫉的，弹琴好的人，老天就收了他的眼睛，让他看不见，下棋好的人，老天就收了他的腿，反正下棋都是坐着，没了腿也不影响。”
“你还信这个？”
“二十年，我能看懂高手的棋谱二十年，从来没见过像那个小孩一样……有天分的棋手。他是你的徒弟，”中年男人转身看着罗清，“这就是命，那个小孩只需要有你一半的努力，就能做到我二十年都没做到的事情。”
“你今天怎么了？说话怪里怪气的。”
中年男人笑笑，然后转身离开了。
“等他入段了，我跟他下一局。”
“喂！”
罗清诧异地对男人的背影伸出手：“你想干什么？他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少年天才都有傲气，让我给他点动力。”
“你……”
最终罗清只能看着男人的背影长叹一口气。
……
姜澜轻松地赢下了这一局，并且势如破竹地赢下了剩下的所有对局。
最终保留全胜战绩的只有杨静一个人，姜澜毫无悬念地成为了职业棋手。
暑假已经接近了尾声，姬青和牛雨村一家都被邀请见证姜澜成为职业棋手的一刻，就像是最后的狂欢，他们一起到棋院为姜澜“壮壮声势”。
罗清并没有阻止，他已经兴奋地失去了理智，虽然姜澜只不过是他教出来的学生，而且很早之前就坚信他能入段，罗清还是喜出望外。
他们一起在棋院参加了新入段的仪式，那就像是一场庆祝活动，所有人都很开心。
仪式并没有持续很久，顶尖的职业棋手们很快都四散离开，放松下来的罗清带着姜澜的亲友团们准备去棋院旁边的饭馆里面吃一顿大餐。
“你好！”
然后一个中年男人从角落出现。
“喂，吴永，你怎么这时候突然蹦出来？”罗清诧异地看了男人一眼，“走吧，我们一起去吃饭，你去不去？”
“没错我就是来找你的，不过不是为了吃饭。”
罗清愣了一下。
“你要和姜澜下棋？”
“本来想着等等，不过我不觉得你们吃完大餐还有精神下棋，没事，我们下快点。”
罗清犹豫着准备拒绝，他实在不想让姜澜在职业棋手生涯开始的第一天就面对这么恐怖的对手。
但是在他说什么之前，姜澜开口了。
“去哪儿下？”
“里面，棋院里面多得是棋盘。”
吴永说着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姬青推着姜澜的轮椅跟了上去。
然后罗清和牛雨村一家面面相觑，也跟了上去。
吴永最后停在了一个教室门口，打开门进去，里面摆满了棋盘，但是没有一个人。
“放心，今天这里不会有人过来打扰，我们就在这里下。”
吴永拉开一张椅子做到上面，然后拿过棋子放在手边。
“我白棋，你没意见吧？”
姜澜摇头。
然后吴永伸手。
姜澜将一枚黑子放在右上角星位。
吴永将一枚白子放在另一边的星位。
他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一边的罗清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只能安静地坐到椅子上。
棋局已经开始了。
吴永的每一步都快得不可思议，那甚至都已经超出了快棋的节奏，简直就像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
但是棋局还是在均势之中进行，姜澜用的时间是吴永的两倍不止，但他却没有占据优势。
他没有看到白棋犯错。
姜澜抬起头看了吴永一眼。
这是个陌生男人，罗清认识他，但是之前从来没有在姜澜面前提起过。
他的棋力很强，甚至远远胜过了罗清，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下着快棋，吴永身上依然流露出让人心悸的压迫感。
姜澜迟疑了一下。
他手中捏着棋子，心中想的却不是棋局，而是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