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这种程度的证据,我连你也会怀疑。”
局长的脸上是一脸无奈,但他的眼神中带着更微妙的怀疑。
他对姬青已经够熟悉了。
这是一个从来都不会做坏事的人,但真正令人无法放下心的是,姬青确实会为了他认为的正义做些出格的事情。
就比如把一个很危险的疯子打死。
“如果姬青真的做了,他会承认。”
局长对着姜澜无奈地笑笑:“行行行,我们先不把他怎么样。”
姜澜一屁股坐在办公室中央的椅子上:“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局长无奈地叹了口气。
“呃……二十一个目击者,亲眼看到姬青把留学生浦原树清摔死,还有一具尸体,六段从不同角度拍下来的视频记录。如果你真的想证明姬青是无辜的,那麻烦很多。”
姜澜抬起头沉默了一下:“我们先从尸体开始。”
“你说了算。”
局长根本不相信姜澜真的能够找到姬青无辜的证明,他眼前的所有证据都无懈可击,尸体其实反而是最不重要的。
不过姜澜从来照顾手下人,局长知道现在没人能阻止他。
“我去一下法医中心。”
“我就不去了,那边好多目击者笔录要做,越早把人送走越好。”
姜澜点点头,然后愁眉紧锁着离开了办公室。
他在走廊上茫然地看看左右,然后走进了轨道中转间。
大门关闭,然后姜澜长长地出了口气。
然后他抬起头,光滑的墙壁倒映着姜澜的脸,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个男人双眼中的杀意。
然后姜澜闭上了眼睛。
……
源树清看着轨道中转间离去的方向,犹豫了一下,收回了目光。
在刚才有某一个瞬间,他感受到了姜澜心中的波动,那让源树清感觉到了某种威胁,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做任何事。
姜澜可能会做任何事,但那最终都会失败:如果目的是拯救姬青的话。
重要的是维持假象。
源树清笑着站在警局的楼顶,这里有个小型穿梭机停泊的空港,他就站在环形的磁性锚上,低头看着在建筑中行走的人们。
而在一切的中心,是坐在审讯室里面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一样的姬青。
“我依然看不清你的心……”
源树清笑笑。
无所谓。
尽管有点意外,但毕竟姬青是除了他之外唯一的超脱者,是重要的工具。
现在,这个工具终于落进了源树清安排好的轨道。
来来往往的警察们忙忙碌碌,整座警局都一片不正常的热闹繁忙,二十几个目击者让他们无暇他顾。
而源树清就趁着这段时间向所有人脑海中灌输错觉。
所有人看到的尸体,和姬青身上的鲜血,都是他制造的幻觉。
但是那无所谓。
源树清只需要让姬青被判定有罪就够了。
“所以你看,凡人是有极限的。”
姬青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屏幕中喋喋不休的源树清,忍不住笑笑。
“所以,你不做人了?”
“我成为了神,超越者享有特权,但也因此必须承担更多责任,你以为你是在谨守本分?其实你是在逃避责任。”
姬青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源树清笑了。
就算是能够封闭内心,阻止他窥探的姬青,也无法阻挡言语。
这也许是弱点,不过无所谓,现在从这个弱点中得到方便的人是源树清。
“你以为最后会发生什么?一个无辜之人被判定为有罪,你觉得那个人是你所以无所谓?那你知道之前因为凡人可悲的极限,这样的错误曾经出现过多少次?”
姬青沉默无言。
“让我们看看吧,你寄予厚望的那个人,凡人中最杰出的,史上最年轻的重案组长……”源树清像是一个讲笑话的时候先把自己逗笑的人,“哼……他到底能不能拯救你这个无辜者。”
……
“这就是那具尸体。”
法医带着姜澜朝停尸房走去,他们是那种相互熟悉到可以毫不忌讳的朋友与同事。
“啊,幸好我带了最新型的口罩。”
“一般而言,我都会建议来旁观解剖的同事不要戴口罩,”法医同样戴着能够遮住半边脸的口罩,但姜澜还是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不怀好意的笑,“不然会错过很多重要的细节。”
“嗯……一般人在注意到细节之前早就被熏晕了。”
“敢跑到停尸房看解剖的会是一般人?”
说着法医掀开遮住尸体的白布,露出面目全非的上半身。
“啧啧……”姜澜真的很惊讶,“我怎么记得刚搬过来的时候还没这么恐怖……”
在他眼前的尸体几乎没有头部,死者的半个脑袋在摔到地上的瞬间变成了肉酱,另一半缩到了胸腔里面,现在四溢的鲜血被清洗干净,看上去就像是半个破碎的鸡蛋,五官还有残留,被扭曲成恐怖的样子,拼在一起就像是一幅拙劣的涂鸦。
“头上脚下,没见过摔得这么惨的,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当时的防坠落保护网没开啊?”
姜澜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我会让人去看看,应该是临时故障吧……”
“你真的信?”
法医十分意外,现在在他眼前的姜澜有点陌生,如果是之前的他,不会轻松放过这么显眼的疑点。
“看看再说,先看尸体吧。”
姜澜生硬地转移话题,但法医并没有追问。
“其他地方没什么伤口,有一些淤伤,应该是头朝下碰上之后倒下来造成的。”
法医有点心不在焉,他更在意姜澜的反常,如果是全面专业的解剖,法医口中不会只有这么寥寥几句。
“开膛了吗?”
“没有,没必要,看不出伤口。”
姜澜抬起头看了一眼法医。
“怎么了?”法医看着姜澜的眼神,意外地抬起头,“有什么不对吗?你那什么眼神?”
“开膛是最基本的基本吧?”
法医愣了一下。
他突然感觉有点迷糊。
“等一下,我看……”
他抬起手伸向一边,想要拿起手术刀,然后突然停了下来。
“不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