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我的眼皮格外的沉,沉到我睁不开眼睛去看这个世界。
我听到外面有人争执的声音,有男声,有女声,不止两个人。他们的争执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来近。
好吵。
他们还在吵,好烦。
本就虚弱的身体就很不自在了,那群人又在外面喋喋不休个不停,的内心莫名因此升起一团怒火,急切需要发泄出来。
“都、给、本、小、姐、闭、嘴!”要吵就滚远点吵,别烦我!我嘶哑着声音吼了出来。
在我吼出这句话后,周围突然静下来,长达三分钟的寂静差点让我以为刚刚听到声音从其实是我的幻听。
我松了口气,可下一秒自己就被抱起来,悬空的感觉糟糕透了,那个男人又不懂轻重,勒着我的胳膊,感觉快青了。他身上的肌肉也咯得我难受,但比这些更难受的是抱起我的人在我耳边哭哭啼啼:“香、香香!你终于醒了!”
香香?是在说我吗?我叫……香香?我的脑子突然空白了,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扉,可那种感觉又模糊得让我怀疑。
嘤!我脸色突然难看起来,我为什么感觉我肩膀处黏糊糊的?!这家伙该不是把鼻涕糊在我身上了吧!
“给本小姐滚开啊啊啊!”我奋力从男人身上挣脱下来,把他推开到一边,死命擦自己的肩膀。果然,擦过肩膀的右手黏得要死!我要踹死这个蠢货!为什么我刚刚要擦!
我愤怒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四处寻找那个男人。
黑暗,黑暗,到处都是……黑暗?
我不是睁开眼睛了吗?怒火突然被惊慌替代,我摸了摸我眼睛,是啊,睁开了啊。
“香香……?”男人主动凑过来,用着关心的语气问我,“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凭着声音的来源找到男人的位置,瞪大眼睛想看到他,眼前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明明可以猜到男人那贱贱的关心表情,却看不到他的样子,我心里发慌。
忽然间,我突然觉得鼻尖前有一阵阵微风拂过,稍纵即逝。随后又听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那男人又在喊:“扁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家香香她……她,看不见了?”
我意识到刚刚那个男人可能试探的用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到他的手。此刻他急切的声音莫名让我有些心暖。
可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但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
“香香姐……?”我身后又传来一个怯怯的女声,听起来有十七八岁。
我听到踏踏踏的声音,刚刚叫我的女生似乎在朝我靠近,她走路很有节奏,一秒一步,不多一秒不少一秒。我抬起手,朝她的方向摸过去,却意外提前撞到了她。
我下意识的抓住她,她的胳膊貌似比我还细,粉嫩嫩的,似乎一掐就能掐出水来。我的手向上摸索,慢慢的,我在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停了下来。
自己面前这个女孩只有不到一米四的身高,甚至连自己的胸部高度都不到。我心底莫名其妙的有些怜悯她。
虽然女孩子矮一些没什么,但这也太矮了吧?
女孩又重复了那句“香香姐……”,只不过此刻的意义似乎与刚刚的不同,似乎带了一些委屈的感情色彩。看样子她也很在意自己的身高的问题,自己的行为让她感到自尊心受挫。
我感受女孩身上传来的温暖,温暖得我舍不得推开,但有很多问题却一直环绕在我心头,不吐难受:“你们到底是谁?”
女孩的身体明显因为震惊而抖了抖,我感受到她炽热的视线朝我而来,里面包含着质问。我撇过脸,不看她。
她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香香姐,我是小乔啊,你的好姐妹,好闺蜜。而他是你的丈夫,刘备。”
小乔、刘备。我心里默默念了几遍这两个名字,心头的陌生感让我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刚刚刘备离开的方向那边又传来更加频繁加重的脚步声,我知道他应该是带着叫做扁鹊的医生来看我。虽然我不认识他,但如果能医生再让我看到光明,我还是愿意理一下他的。
可他们到我身边后都不说话,气氛沉闷到极点,我快被憋死了。我决定了,如果一分钟后还没有人说话,我就继续做我刚刚想做的事情,去踹几脚刚刚在我身上抹鼻涕的家伙。
刘备莫名打了个寒颤,心中有一丝不祥的预感,似乎自己不尽快开口打破这个自己都觉得沉闷得让人窒息的局面的话,自己马上就会遭殃。
刘备刚刚想开口说话,扁鹊就先开口了。
“孙尚香。”
“嗯?”叫我老婆干嘛?刘备看了一眼扁鹊,扁鹊回了一个你是白痴吗的眼神给刘备。
“孙尚香。”
“孙尚香。”
……
“你,是在叫本小姐?”在扁鹊叫这个名字第十八次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他在叫我。
而我,也因此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果然,你连你自己都忘记了。”
是的,我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本小姐,孙尚香,终于意识到感觉一切都陌生的原因了。
我不仅失去了看见一切的能力,我还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所以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所以我毫无反应,所以我对那些自称是自己丈夫、姐妹的人充满了陌生。
呵,这么一想,我的心反而平静了起来,就连失明这件事都没那么怕了。我可能表现的太冷静了,也可能是和没失忆前的我性格举动不太像,他们都为过于冷静的我而感到害怕和着急。
刘备似乎在掐着扁鹊的脖子,质问:“扁鹊你个庸医,怎么把我家香香治出失忆了,性格变化还那么大!?”
扁鹊逃脱了刘备的魔爪,冷眼看着那傻子刘备,似乎再多跟刘备说一句话,他自己的智商也会降低到和刘备一个等级。
小乔似乎在哭,但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除了就坐在她身旁的我,谁也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