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绵密的下了一整天,第二日又断断续续下了一天,直接将苏月待嫁闺中的日子划去两天。
待天一放晴,侯府就紧锣密鼓的筹备起苏月的出嫁事宜,苏月也没闲着,因为来给她送添妆的一拨接一拨。
熟悉的,认识的,面生的,还有意想不到的……
挽月苑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最先来的是倾宁郡主和温明珠,当时苏月才刚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听到她们来,苏月就要去迎接,老夫人失笑道,“你有孕在身,安心坐着就成了,让你二妹妹三妹妹她们帮你去迎接。”
老夫人知道苏月和倾宁郡主她们关系好,也知道苏月没几个闺中好友,但架不住明王妃身份尊贵,这两日来送添妆的不会少,这要每个都去迎接,得把自己累坏了不可,老夫人可不敢,再者苏媚苏婵她们也乐意帮这个忙。
苏媚苏婵没二话就出去帮着迎客了,很快倾宁郡主和温明珠就进来了,但一起来的还有顾桐和顾樱。
顾桐进来时,脸颊有些红,她和宁王世子定了亲,就是倾宁郡主的准大嫂,这脸红的模样,不用问来的路上,肯定是被倾宁郡主打趣了,脸皮薄,遭不住就红成这样了。
见到她们,苏月笑道,“你们四个是约好了一起来给我送添妆的?“
倾宁郡主摇头。
顾樱笑道,“我和大姐姐特地起了个大早,想做今儿第一个来给表姐送添妆的,谁想紧赶慢赶,还是叫倾宁郡主她们抢在了前头。”
不过顾府离长宁侯府要远一些,论先出门,还得是她们。
几人上前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笑的一脸慈霭,这时候,又进来一丫鬟道,“老夫人,沈大将军夫人带沈大姑娘来给大姑娘送添妆了。”
沈夫人是苏月的义母,她带沈黎来给苏月送添妆,苏月肯定要留下给她请个安,倾宁郡主她们就都留下一起等了。
很快,二太太就领着沈夫人进来,沈夫人上前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笑道,“你可有些日子没来长宁侯府陪我老婆子说说话了。”
沈夫人道,“可不是有好些日子没来给您请安了,您老人家莫要怪罪。”
老夫人失笑,眸光落在沈黎身上,笑道,“出落的越发标致了,听说出阁的日子也定下了。”
沈夫人点头,“定下了,下个月十六。”
萧祁下个月迎娶沈黎的事,早在洗尘宴上大家就知道了,但具体的日子,还是第一次听说,一个个都看向沈黎,看的沈黎脸上红晕一层层渲染开。
沈夫人在罗汉榻另一边坐下,苏月福身行礼,她又赶紧起身扶苏月,“你身子金贵,可折煞我了。”
老夫人失笑,“月儿唤你一声‘义母’,给你行礼是应当的。”
沈夫人扶起苏月,然后坐到老夫人身边,把带来的添妆礼单呈给老夫人过目。
礼单有些厚,老夫人打开,只扫了一眼,就被上面的数字震惊了,“六十抬?这太多了……”
不止老夫人,屋子里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不震惊的。
沈夫人先看了苏月一眼,才笑道,“我和老爷没养月儿一天,白得这么大一个女儿,如今她出嫁,多送些嫁妆也是应该的。”
这可不是多送些,礼单上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田庄铺子都有,这分明是拿苏月当亲女儿备的嫁妆了。
光是明王府送来的聘礼,侯府准备的陪嫁,就够招摇的,老夫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让人抬去明王府了,再加六十抬,更不敢想了。
因为嫁妆太多,怎么送而发愁的,只怕是京都头一份了。
这事得和白太妃商议一下怎么办才好。
添妆是给苏月的,长者赐不能辞,老夫人就把礼单递给苏月了,苏月接过,也没有推辞,大大方方的收下,然后道谢,“月儿多谢义父义母。”
沈夫人笑容满面,别说别人羡慕她收了这么好一个义女,她自己都羡慕自己。
老夫人笑对苏月道,“沈夫人陪祖母坐会儿,你领着沈大姑娘和倾宁郡主她们去花园,去你挽月苑坐坐。”
老夫人说话的时候,正有一丫鬟进屋,走到王妈妈身边,凑到王妈妈耳边低语了两句。
苏月余光瞄到王妈妈脸色大变,下意识看向她,要不是苏月眸光转的快,都要和王妈妈撞上。
能让王妈妈变脸的事可不多。
侯府肯定是出事了,而且和她有关。
苏月心底跟猫挠似的,但这么多客人在,她也不能问,只能先忍下了。
苏月领倾宁郡主和沈黎她们去花园,在花园赏了会儿花,就一步她的挽月苑。
彼时人就多了,除了倾宁郡主、温明珠,顾桐顾樱以及沈黎外,晋王府锦灵郡主也来了,还有叶老太傅的孙女儿,甚至一些苏月瞧着眼熟,但根本不知道谁是谁的大家闺秀,乌压压来了十几二十位,就连明里暗里有过纠葛的,如文国公府上的姑娘,左相府大姑娘都来送了添妆,毕竟她现在还只是长宁侯府大姑娘,等过两日坐上花轿,进了明王府,她就是明王妃了。
苏大姑娘她们还能说的上话,明王妃可不是谁都高攀的起的。
苏月有孕在身,谁也不敢让她累着,迎来送往的事都是苏媚苏婵她们办的,因为来的人太太太多了,一个上午不知道来回跑了多少趟,她们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这么累过。
快到吃午饭的时辰,挽月苑才静下来,苏月送大家闺秀到院门口,转身回屋,就看到堆成小山高的添妆,苏月问道,“这些添妆,都是谁送的,可都记下了?”
白芷回道,“姑娘放心,奴婢都记下了。”
一上午,芍药寸步不离的守着苏月,白芷则负责将这些添妆登记下来,以免错漏。
白芷把账册递给苏月过目,苏月翻看着,见左相府大姑娘送的添妆用红笔圈了起来,苏月看向白芷,白芷小声道,“左相府大姑娘送给姑娘的画是幅赝品。”
苏月还没说话,芍药扭着眉头,不敢置信道,“你几时学会辨别画是真迹还是赝品了?”
连姑娘都没这本事啊。
苏月也觉得奇怪,看向白芷。
白芷笃定道,“肯定是赝品啊,因为真迹就在姑娘手里。”
说着,白芷转身从桌子上把画拿出来,打开给芍药看,“这幅画你还记得吧?”
苏月看向芍药,芍药连连点头,知道苏月没以前的记忆,芍药道,“姑娘嫁进明王府没多久,白太妃就随太后离京避暑了,迎来送往的事,云嬷嬷就交给姑娘办,当时顺王府添丁大喜,姑娘不敢去明王府公中库房选贺礼,就从自己的嫁妆里选了几件,其中就有这幅画,云嬷嬷知道后,让姑娘赶紧把嫁妆收好,拿自己的嫁妆给明王府送礼,传出去会叫人觉得明王府已经穷到要用王妃的陪嫁了。”
这事白芷和芍药印象深刻着呢,那幅画是顾老太爷送给苏月的添妆,绝对的真迹。
真迹只有一幅,就在她家姑娘手里,这送来的,不是赝品又是什么?
白芷气道,“姑娘和左相府大姑娘无冤无仇,她之前帮安乐县主找三姑娘算计姑娘,没人要她来送添妆,她巴巴的来,还送一幅赝品画,也太气人了。”
“就是,得亏真迹就在姑娘手里,不然姑娘哪分的出真假啊,”芍药附和道。
苏月,“……”
她确实分不出真假来。
这是实话。
但是要不要说的这么直白,她也是要脸的啊。
而且她一直觉得左相府大姑娘是个聪明人,安乐县主不好直接找苏媚,拐着弯的让左相府大姑娘帮忙,左相府大姑娘不好不帮,但她并没有亲自送苏媚去庆阳长公主府,也算婉转的向安乐县主表明她不愿意掺和这事的态度,毕竟苏媚要不去庆阳长公主府,可没人拦着,一定要她去。
后来安乐县主也没再找左相府大姑娘帮忙,不然倒霉的就不是文国公府大姑娘,而是左相府大姑娘了。
左相府大姑娘明摆着不愿意和她为敌,也并不需要给她送添妆,既然送来了,就不可能送幅假画来寒碜她才是——
假的可真不了,迟早有露馅的时候。
苏月想到这里,外面丫鬟初四跑进来,道,“姑娘,不好了,出事了!”
苏月心累,她就是知道出事了,才让她去打听的,结果回来不直接说重点,还得她再问一遍句,苏月道,“出什么事了?”
初四嘴张了张,没敢说。
芍药性子急,催道,“你倒是快说啊。”
初四看着苏月隆起的小腹,缩着脖子担心道,“奴,奴婢怕说了,姑娘会气的动胎气……”
很好。
她已经知道事情的严重程度了。
深呼一口气,苏月道,“说吧,我没这么容易气坏。”
初四也是真憋不住了,道,“库房屋顶漏雨,字画,一件不剩,全被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