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二太太肠子都悔青了,她要知道带儿子去归元寺上香祈福,会连累叶老太傅的女儿受惊,失脚从台阶上滚下来,顾砚行为了救她,从台阶上滚下去,摔断胳膊,可能要错过秋闱,就满脸自责。
嗯,顾二太太以为叶老太傅的孙女儿在归元寺摔下台阶,是因为看到她儿子,就连顾砚行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他救叶四姑娘时,并不知道就是她。
叶四姑娘轻纱遮面,带着丫鬟下台阶,正好顾砚行上台阶,走的好好的,叶四姑娘突然一脚踏空,人往台阶下栽去,顾砚行正巧看到这一幕,当时情况紧急,他根本顾不上男女大防,当时他离的最近,他要不出手相救,几十级台阶滚下去,不死也会摔个半死。
只是顾砚行空有救人之心,他没有武功,再加上最近吃的少,没什么力气,最后只能给叶四姑娘做肉垫,把人姑娘护在怀里,两人从台阶上滚下去,叶四姑娘受的只是些皮外伤,他却是把胳膊摔断了。
从台阶上滚落地,叶四姑娘从他怀里起身时,轻纱落下,他才知道自己救的是叶四姑娘叶芷兰。
昨天才惊马连累人家姑娘当众丢了脸,今天他上台阶时,人家姑娘就失脚滚下台阶,肯定是看到他,气的脚踩空了,他自己倒霉就算了,还连累人家姑娘倒霉,他真该死。
顾砚行眼底全是自责,顾老夫人则头疼的厉害,把人家叶老太太傅的孙女儿气的滚下台阶,还被她孙儿给救了,当众有了肌肤之亲,要是旁人家的女儿,娶回来便是,可偏偏那是太傅府上千金,不是他们顾家高攀得起的。
再加上顾砚闻和李家三姑娘的亲事还悬在那里,还不知道哪天才能把人家姑娘娶回来,又来一桩这样的被迫结亲,顾家实在折腾不起了。
开口求娶怕被取笑顾家痴心妄想,笑话顾砚行癞蛤蟆想吃,可要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归元寺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人言可畏。
顾老夫人头疼欲裂,心力交瘁,后悔没坚持要顾老太爷和顾家两位老爷辞官,要是早离京了,哪来这么多糟心事啊。
顾家上下愁云惨淡,苏月把她们的忧愁看在眼里,心底忍不住问候某位爷,问候一遍又一遍。
而此时,叶家马车内,叶芷兰靠着马车,虽然都是皮外伤,但马车颠簸的她浑身都疼。
叶三太太见女儿疼的倒抽气,是又心疼又生气,“娘平常都白教你了,看到人家顾家二少爷气的连台阶都不会下了。”
叶芷兰揉着摔疼的胳膊,红着脸道,“娘,您说什么呢,昨日街上的事只是意外,女儿还不至于因为那点小意外就恼他,把自己气的连路都不会走了,何况当时女儿还戴着面纱……”
戴着面纱生气,她就是把自己活活气死了,人家也不会知道啊。
叶三太太惊讶,“不是因为看到他?”
叶芷兰摇头,“女儿当时在想事情,压根就没注意到他……”
叶三太太眉头陇紧,“在想什么事情?”
叶芷兰摇头,不肯说,“娘,您就别问了。”
叶三太太能不问吗,女儿想事情想的从台阶上滚下去,要不是得顾二少爷舍身相救,她可能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知道女儿嘴严,不想说的事便是她这个亲娘也问不出来,不过问不了女儿,她还能问自己女儿的贴身丫鬟。
丫鬟寸步不离的伺候着,就算不知道,也能猜到一二。
正好丫鬟也在马车里,只是挨着车门坐的,看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是知道的。
叶三太太直接就问丫鬟了,“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
叶芷兰瞪丫鬟,不许丫鬟多嘴。
丫鬟不敢不说,照实道,“姑娘求了支姻缘签,签上说姑娘喜事将近……”
后面四个字,丫鬟嗓音都在飘。
都说归元寺的姻缘签灵,但没想到会灵到这种程度。
姑娘被顾家二少爷舍命救了,有了肌肤之亲,不嫁也得嫁了,可不是喜事将近了。
叶三太太头疼,不用问了,哪个女儿家求到这样的签不会多想,她不拦着女儿想这事,也拦不住,可要想也得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想啊,下台阶的时候走神,这是嫌命长了。
再说顾砚行,丫鬟把药煎好端上来,他皱着眉头把苦涩的药喝完,顾老夫人让他安心休养,又叮嘱小厮寸步不离的伺候,就回栖鹤堂了。
苏月跟着顾老夫人一起出的门,一出院门,顾老夫人就问道,“老太爷还没回府吗?”
小厮摇头,“还没有。”
苏月见顾老夫人忧心忡忡,道,“外祖父是去叶家了吗?”
顾大太太则担心道,“叶家不会羞辱老太爷吧?”
她是被李家羞出了心理阴影了。
顾老夫人摇头,“叶老太傅为人清正懂礼,再生气,也不会和李家那般羞辱人。”
只是叶老太傅不会,不代表叶家其他人不会,还有叶家下人,背地里讥讽几句,就够顾老太爷受得了。
她这辈子生了两子一女,儿女的亲事都顺遂,没想到到了孙儿这一辈,竟然会有这么多波折,先是孙女儿被退婚,再是顾砚闻和李三姑娘一起落水,现在顾砚行也出了意外。
顾老夫人回了栖鹤堂,坐下来喝茶,只是茶喝了一盏接一盏,眼看着就要到午时了,顾老太爷还没回来,顾老夫人就有些坐不住了,让顾大老爷去叶家看看,顾大老爷刚准备起身,就有丫鬟跑进来道,“老夫人,老太爷回来了。”
不多会儿,顾老太爷就回来了,顾老夫人问道,“怎么去这么久才回来了?”
顾老太爷笑道,“我和叶老太傅相谈甚欢,下了两局棋,入了神,忘了时间。”
相谈甚欢?
下棋?
顾老夫人懵了,叶家没闹她孙儿连累他们叶家四姑娘当街丢脸,叶老太傅还和他下棋,还下了这么半天,是她在做梦吗?
顾老夫人见顾老太爷心情好,她问道,“归元寺发生的事,你可知道?”
连月儿都知道,匆匆赶来顾家,叶老太傅不可能不知道。
顾老太爷端茶喝了一口,道,“我给行儿定亲了。”
顾老夫人怔住,脱口问道,“和谁?”
顾老太爷扭眉看向自己的枕边人,“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叶老太傅的孙女儿,叶四姑娘。”
顾老夫人一脸震惊,“我们顾家怎么高攀得上叶家?”
顾老太爷道,“亲事确实定下了,但怎么定下的,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回头让月儿她爹帮忙问问。”
一屋子人都觉得这话听的奇怪,只有苏月猜到一二。
顾老夫人抬手扶额,“你都和叶老太傅下了一上午的棋,你不自己问,让月儿她爹帮你问?”
顾老太爷道,“不是问叶老太傅,是问明王。”
顾老夫人,“……??”
这事怎么和明王扯上关系?
顾老夫人心下纳闷,嘴上直接就问出来了,但可惜,顾老太爷也想知道,他问了叶老太傅,但叶老太傅不说,只让他问明王。
今日上完早朝,顾老太爷回府,换下朝服,就去叶家替自己的倒霉孙儿向叶老太傅赔礼,去的时候,正巧明王从叶家出来,两人迎面碰上,顾老太爷因为苏月被明王欺负,见到明王,从来不给他行礼,这次也准备当没看见,结果明王给他行礼了,把顾老太爷和叶家管事震的不轻。
明王行了一礼,就骑马走了,顾老太爷则被叶家管事的领去见叶老太傅。
顾老太爷给叶老太傅行礼,只是身子还没弯下去,就被叶老太傅扶了起来,叶老太傅说昨天街上的事是意外,叶家不会因为这么小意外就恼上顾家。
叶老太傅请顾老太爷坐下说话,叶老太傅态度亲和,顾老太爷悬了一夜的心总算放下,然而才放下,就有小厮上前,凑到叶老太傅耳边低语了几句。
叶老太傅就和他致歉,“有贵客登门,我去去就来。”
顾老太爷想告辞,叶老太傅已经走了,他只能耐着性子坐在那里等,堪堪一刻钟,叶老太傅就回来了,将顾砚行在归元寺救了他孙女儿的事告诉他,然后对顾砚行大家夸赞,顾老太爷就懂了,他开口提亲,叶老太傅就把孙女儿许给顾砚行了。
顾老太爷还跟做梦似的,叶老太傅让他陪他下棋,两人就去了书房,两盘棋一下,就快到午时了。
走的时候,叶老太傅送他出府,顾老太爷没忍住,问叶老太傅为什么要把孙女儿许给他孙儿,按说叶老太傅应该没见过他孙儿,就算见过,也至多一两回,谈不上了解才是。
叶老太傅笑道,“你我顾叶两家联姻,是明王保的媒,将来喜宴上是要敬明王一杯喜酒的。”
当时他就听怔住了,“明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老太傅笑道,“这你得去问明王。”
顾老太爷就带着疑惑回府了,明王被苏怀臣打不还手,看到他竟然行礼,还主动帮顾砚行和叶四姑娘定亲,顾老太爷有自知之明,就算顾砚行和叶四姑娘有了肌肤至亲,要不是明王,这事不会办的这么顺利。
但他实在想不通明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老太爷隐隐觉得和苏月有关,他眸光看向苏月,看的苏月只觉得椅子上突然生出百八十根荆棘来,扎的她坐不住。
不过顾老太爷只是看了两眼,就把这猜测给掐了,明王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把苏月休了,怎么可能是因为苏月,顾老太爷宁愿相信明王是被苏怀臣打怕了,所以准备让苏怀臣帮着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