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不久,陈庆东的手机响了,陈庆东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接听了电话,是沈打过来的。? ? ?? ?
“庆东,陈老师他们还在谈上访的事,不过我算是差不多听明白了,现在只有包括陈丰老师在内的一半人同意暂时不上访了,但是另一半人说了,只要镇里面不给他们恢复工作,他们肯定要上访,说什么都没用。”
“嗯,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哥。”陈庆东不动声色的说道,“我们正在回去的路上,有什么情况,你再给我说。”
“行,你放心吧。”沈说道,“路上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之后,郝树勇有点不阴不阳的说道:“庆东,这么年轻就配上手机了啊?”
陈庆东不愿意跟郝树勇有任何冲突,便没有在意郝树勇的阴阳怪气,笑道:“让郝镇长见笑了,其实我不是我的手机。魏书记刚才找我有点急,我怕来城里的路上魏书记有事找我,所以就借了一个手机。”
郝树勇却又拍了拍座椅,说道:“魏书记对你可真是够好的啊!说起来计生办的这辆新车,从买来之后我这也才是第二回坐,上一次的时候,我是沾了郭玉峰的光,这一次是沾了你的光,嘿!”
陈庆东心里很不高兴,却也不便作,只是呵呵笑了两声。
没想到,郝树勇却又不依不挠的问旁边的赵涛:“赵主任,你坐过这辆新车吗?”
赵涛是个伶俐的人,既不敢得罪郝树勇,又不想得罪目前双山镇最大的红人陈庆东,便说道:“郝镇长说笑了,这是计生办的车,我是社事办的,也该不上我坐嘛。”
“该不上?凭什么该不上?”郝树勇说道,“难道就因为这辆车是计生办收的生费买来的?嘿嘿,那这么说,庆东是团委的,也是企业口的,他也没资格坐这辆车,对不对?”
说完之后,郝树勇又嘿嘿一笑,说道:“庆东,我开个玩笑的,你别介意。一辆车而已嘛,有什么该不该的,咱们都是分工不同的革命同志,一家人嘛,还用分的那么清楚?”
陈庆东对郝树勇的满腹牢骚很无语,只得附和道:“郝镇长说的是。”
好在,赵涛这时候转移了话题,问道:“郝镇长,咱们到底去怎么跟他们说啊?据说县委书记就快要来咱们镇视察来了,要是这时候闹出了上访的事,恐怕是个大麻烦。”
“你急什么,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郝树勇说道,“一会见了他们也是我去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不闹事,你就看着就行了。”
赵涛被说了个大红脸,不敢吭声了。
陈庆东微微摇头,心想刚才魏海龙训斥郝树勇的时候就是这么一点不留情面,把他弄的很难堪,现在郝树勇对赵涛说话也是这么不委婉,让赵涛很难堪,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陈庆东不由得脚底加大了油门,崭新的白色富康轿车在黑夜中像是一道闪电一般飞驰而去!
来到双山镇之后,在陈庆东的指点下,他们直接来到了陈丰等人的“上访集结地”――镇中心小学的废弃仓库。
赵涛建议郝树勇先跟派出所的人打个招呼,让他们派几个人过来,以免陈丰等人情绪过激,再生什么冲突。
郝树勇却非常自信的说不用,他有的是办法制服这些人!
陈庆东和赵涛带着许多疑问,跟着郝树勇向废弃仓库走过去。
在这个临时的集结地里面,两伙人正吵得不可开交,其中一伙人以陈丰为代表,主要都是民办教师,这些民办教师虽然性子倔强,但是大都比较胆小,当陈丰把陈庆东告诉他的那番道理和严重后果给他们说了以后,他们大都不怎么想去上访了,至少不想明天就上访了,而是想再等一等镇里面有什么反应。
而另一派则以原镇农业办的临时工严明磊为代表,严明磊或许是在机关工作的时间久了,非常了解魏海龙等人的工作作风,认为魏海龙既然把他们开除了,再改口给他们恢复工作的事简直是没有可能,反正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工作都丢了,没什么怕的了,就是要闹,而且要闹得越大越好!
现在已经实行了上访一票否决制,如果他们把事情闹得够大,魏海龙绝对坐不住!到时候魏海龙为了平事,才会给他们一个交代!要是指望着魏海龙良心现,可怜他们,给他们恢复工作,还想要转正,那就是太不了解魏海龙了!
就在这伙人大吵大闹的时候,郝树勇带着陈庆东和赵涛黑着脸走了进来。
郝树勇在双山镇政府工作了多年,陈丰等人都认识他,所以看到郝树勇之后,仓库里立刻静了下来,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看着郝树勇。
郝树勇旁若无人的走到桌子前,拿起桌子上的一包红梅抽出来一根,又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打火机点上了烟,然后找了一张破旧的箱子坐了下来,看着陈丰、严明磊等人说道:“怎么不说了?继续说啊,我听听你们都能说出什么花来。”
自从被单位开除以后,平时非常低调谨慎的严明磊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心中充满了怒气,人也突然变得强势起来!
以前的时候,在郝树勇面前,严明磊根本就不敢说一句硬化,今天却黑着脸走到严明磊跟前,义正言辞的说道:“郝镇长,请你出去,我们正在讨论大事,不欢迎你!”
郝树勇瞥了一眼郝树勇,淡淡一笑,道:“不欢迎我?这是你们的地方?”
严明磊便不说话了,因为这里是个没人用的废弃仓库,但其实产权还是属于镇中心小学的,而镇中心小学又是公家的,所以郝树勇倒是比他们更有理由待在这里。
郝树勇抽着烟遍视了一圈众人,冷笑道:“你们真行啊,凑到这儿来造反来了是吧?你们还真以为没人治你们了,是吧?!”
陈丰等人的气势完全被郝树勇的这两句给压了下去,没有人敢说话。
陈庆东不由得感叹,郝树勇处理这种事情,还真的是有一手!
不过,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严明磊开口道:“郝镇长,也不用瞒你,镇里把我们开除了,我们觉得不合理,准备联名去县里面上访,我相信县里会给我们一个说法的,如果县里不给,我还会去市里、省里上访,不给我一个说法,我誓不罢休!”
“能的你!”郝树勇斥道,“你还去市里、省里,你咋不插个翅膀上天啊!严明磊,我看那你现在真的是不像你了!”
严明磊被骂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暂时不说话了。
郝树勇又环视四周,问道;“还有谁想说话吗?有什么理都拿出来说说,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
还是没有人说话。
“好,没有人说话了是吧?”郝树勇弹落烟灰,说道,“你们没人说话了,那我说说。”
“镇里面把你们开除了,你们不高兴,满肚子委屈,一个个好像是有杀父之仇似的,至于吗?不就是个临时工吗?有那么重要吗?你们一个个这么年轻,没有了这份工作就得饿死?是个男人就该活出个男人样,就该出去闯闯,让人家看看你们行!”
郝树勇的一番心灵鸡汤让陈庆东觉得很有道理,但是陈丰、严明磊等人却不这么认为,一直没有开口的陈丰这时说道:“郝镇长,你说的有道理,如果我在年轻几岁的话,我也想出去闯闯。但是郝镇长你看看,我们都是三十多岁有家有口的人了,想出去哪有那么容易?”
陈丰说的还比较软,严明磊就比较强硬的说道:“郝镇长,任凭你大道理说破天也没用,只要镇里不给我们恢复工作,我们就要去闹!你是镇长,当然看不上这么个临时工的工作,我却还是能看得上的。只要镇里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就要去闹,反正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要是把事情闹大了,我也没什么东西能损失了,法律是允许上访的,我看谁敢抓我?到时候,被动的还是镇政府!”
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黑黑瘦瘦的严明磊,陈庆**然眼前一亮,以前跟严明磊没有多少接触,真没想到,这个严明磊还是个明白人,把事情看的可是真透!
果然,听了这番话,郝树勇不再说心灵鸡汤了,而是瞪了一眼严明磊,又指着他说道:“严明磊,我现了,就你能!真的,你真能!动不动还让镇政府被动,别忘了,给你恢复了工作以后,你也得在政府工作!”
陈丰非常盼望着被恢复工作的事,听到郝树勇的话里似乎有点戏,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文人的清高了,问道:“郝镇长,我们工作的事,镇里面还会再考虑吗?”
郝树勇看着陈丰,不大反问道;“陈老师,你们为什么被开除?”
“呵呵,郝镇长明知故问了,还不是因为没有按期交集资款嘛。”陈丰陪着笑说道。
“正是啊!”郝树勇说道,“镇里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把你们开除的吧?当初集资交款的时候,魏书记已经明确说了,凡是到期未能按数交钱的人,无论是谁,都一律严肃处理!你说说,为啥别人交的钱比你多,人家都能交上,你们交的少,还交不上?你们跟镇里的精神作对,镇里严肃处理你们,屈吗?不屈吧!”
“郝镇长你也知道,我们民办教师的工资本来就低……”
“别说这个。”郝树勇打断他的话,说道,“你们的工资低,我们的工资也高不了多少,集的资可是你们的好几倍,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再说了,镇里让你们集这个资也不是没收你们的,到时候还会返还给你们的嘛!你们啊你们!非得顶风作案!要是魏书记不处理你们,那他说的话就是被大风刮跑了,可能吗?”
“郝镇长,那你说……”
郝树勇又摆了摆手,不让陈丰说话,自己说道:“陈老师,咱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我看你们都是老实人,所以给你们透个底。刚才我已经见了魏书记了,魏书记已经给我说了,再给你们每个人宽限两个星期时间,你们去筹钱,到期之前把钱交上来,谁交钱,给谁恢复工作。陈老师,你们想想,一千块钱而已,这个年代了,你们从哪筹不来一千块钱?”
说完这些,郝树勇便站了起来,说道:“该说的话我都已经给你们放这儿了,该怎么做你们自己掂量。还想交钱的,明天上午写个保证书交到我那里。如果不想交钱,或者还有其他想法的,那就尽管去闹,看看你一个人能泛起多大的浪!咱们**对付这样的无赖牛皮糖,有的是手段!”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郝树勇着重的看了看严明磊!
扔下这番话,郝树勇收了收衣服,说道:“赵涛,庆东,咱们走,不打扰他们继续开会!”
陈庆东跟着郝树勇走了出去,心里却震惊不已!
魏海龙根本就没有给郝树勇说什么,只要陈丰他们交了钱,就给他们恢复工作的事!而且依魏海龙的性格和刚才的态度来看,就算是这些人交了钱,魏海龙估计也很难给这些人恢复工作!
现在郝树勇许了诺,但万一到时候陈丰他们真的交了钱,但是魏海龙却不给他们恢复工作,那就肯定会反了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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