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仙慧可不似书里的鱼采薇, 始终把桑离和凤长歌分开对待,在李仙慧看来,桑离是凤长歌的师兄,对凤长歌照顾得无微不至, 自然两人是一体的, 桑家是桑离的后盾,同时也做了凤长歌的后盾, 她的目标, 是不仅要伤凤长歌, 更要伤作为后盾的桑家。
这也怪公羊儒, 去拍卖场的路上一直紧跟着凤长歌,所以追在公羊儒身后的李仙慧不费吹灰之力就知道了桑家人所在的包厢,留留心,包厢里拍下什么宝物, 都记了下来。
这时, 公羊儒没去管抱住他大腿的李仙慧, 反而第一时间歉意地看向凤长歌,“凤师妹, 对不住了。”
凤长歌嘴唇颤动, 敏感地感应到来自桑家人的丝丝怨念, 心里有愧疚,有委屈, 还有几分恨意和哀怨,扭过头避开公羊儒的眼神, “公羊师兄,对不起的不是我,是我师兄, 是桑家死伤的人。”
桑家家主脸黑如锅底,眼里蕴含着浓重的狠戾,“于堂主,一切明了,李仙慧居心叵测,害我桑家损失惨重,唯有废她修为,逐出宗门,方能祭我桑家亡魂。”
逐出师门后,李仙慧怎么死,就是他们桑家说了算了。
李仙慧害怕得死抱着公羊儒的大腿,任凭他想摆脱也摆脱不了,“师兄,我就是太在乎你了才会做下这件错事,我那时候就是昏头了,随意撒了几张纸条,没想过有人会攻击桑家,以前哪有人敢攻击我们归元宗的弟子,何况桑家还有合体老祖在飞舟上,谁料到紫苑城城主会那么大胆,我真的没想到的,真的没想到的,师兄,你要相信我,相信我。”
公羊儒看着声泪俱下的李仙慧,想不通怎么会变成这样,如此柔弱的师妹,向来温言软语的师妹,打妖兽都不忍心,怎么突然就生了这么恶毒的心思,不仅害了桑家,还连累他以后无颜面对凤师妹。
“事已至此,我只能回禀师父,请师父定夺。”公羊儒本不想打搅师父闭关,现今的情况他实在顶不住,赶紧给师父传音。
未及公羊儒的师父鹿鸣真君来到执法堂,华辰真君先到了。
桑家家主带着人一进执法堂,华辰真君就派了张执事关注事情的进展,知道结果便瞬移而来。
桑离以为华辰真君是关心桑家事欣喜来见,只得到华辰真君的冷脸,顿感尴尬,而凤长歌行礼的时候,华辰真君面色缓和了一些,才说起来此的目的,要同时追责李仙慧嫁祸鱼采薇之罪。
鹿鸣真君匆匆结束闭关来到的时候,同时被华辰真君和桑家家主怒目而视,鹿鸣真君修行几百年从没像今日这般窘迫,连连告罪,扭头怒斥了李仙慧一番,他心里清楚,李仙慧害了桑家人,把景元峰师徒得罪个精光,已经谈不上前途了,要是她品行刚正,鹿鸣真君自然要保,可李仙慧拜师这些年,虽然修为猛进,却总爱把世俗宫里的勾心斗角用在同门身上,惹出了不少事端,事不大,积累起来也搞得人心浮动,既如此,鹿鸣真君暗自咬牙,舍了这资质绝佳的弟子,直接言明将李仙慧逐出了师门。
李仙慧好似被雷轰顶一般,大声哭喊着,要跪爬到鹿鸣真君跟前求情,被几方气势所压,趴在地上只能挥舞自己的双手,半点不能挪动,于应龙揉了揉太阳穴,一伸手指,便息了声音。
至最后,惊堂木下做了宣判,李仙慧心思叵测,嫁祸鱼采薇,恶意透露桑家拍卖信息,导致桑家九死七伤,按照宗规杖责一百,封住灵力投入思过崖面壁思过十年。
桑家家主自然觉得执法堂判得轻,不过李仙慧只是扔了纸条,没有怂恿,也没有跟着动手,按照宗规,也就是如此了,不过桑家跟李仙慧之间的恩怨才刚刚开始,思过崖十年,绝不会让她好过,桑家暗中做些手脚,定让她备受折磨而死,做得隐秘不让他人察觉也就是了。
这时候,华辰真君开口直接向鹿鸣真君讨要补偿,补偿鱼采薇被无辜嫁祸,补偿桑离凤长歌受伤之痛,补偿他景元峰受牵连被议论之苦,“鹿鸣师兄,百万灵石,你也可以不给,咱们就到演武台上论一论。”
鹿鸣真君直接气结,他有自知之明,打不过华辰,斗法之下恐怕损失的不止百万灵石,悻悻然无话可说,掏出一百块上品灵石给了华辰真君。
华辰真君抬手接住,闪身离开执法堂,鹿鸣真君脸上仿佛抹了一层寒霜,扫一眼公羊儒,跺脚而走。
边上,啪啪啪打板子的声音在继续,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哀嚎,一百整,李仙慧清醒地生生受了,后背臀部皮开肉绽,鲜血淋淋,几十道神识落在她身上,想装昏迷都装不了。
亲眼盯着行刑完毕,桑家家主收敛起眼中那抹带着杀气的寒光,捏着袖子离开了,离开之前,深沉的目光在桑离和凤长歌身上流转,透着说不出的意味。
鱼采薇落下飞剑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了,李仙慧正出执法堂,众目睽睽之下,被执法堂弟子架着,要拖往思过崖。
“采薇,你出关了。”林静儿一个闪身,来到鱼采薇身边。
场外所有人的视线在鱼采薇和桑离之间来回游弋,十几年前凤长歌杀燕浩的案子,有些人围观过,没亲眼看的也听说过,当时桑离不走脑子打了鱼采薇一巴掌,鱼采薇当场就还了他两巴掌,这回桑离又犯傻,听说直捣鱼采薇的洞府,把洞府砸了个稀巴烂,还不知道这对师兄妹会发生什么激烈的碰撞。
哪想,鱼采薇对桑离视而不见,跟林静儿打过招呼后,直接走向李仙慧。
众人心里哦了一声,李仙慧是罪魁祸首,顶着鱼采薇的脸作案,鱼采薇肯定要先解决跟李仙慧之间的恩怨了。
李仙慧拖着伤躯缩了缩,她怎么把鱼采薇忘了,她就是听公羊儒说起鱼采薇跟桑离和凤长歌之间的事,知道他们关系不和睦才灵机一动装扮成鱼采薇的样子,现在事情败露,鱼采薇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鱼采薇来到李仙慧面前,居高临下捏起她的下巴,“李仙慧,初次见面就送我如此大礼,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我要是不回敬一二,岂不是显得我很没礼貌。”
鱼采薇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便收回了手,抽出一条丝帕嫌弃地擦了又擦,好似挨了李仙慧的脸手有多脏一样,之后弹出火球点燃了丝帕。
众人看得不明所以,捏着下巴说句不狠的话,轻轻拍拍脸,这就完了。
也有人猜想鱼采薇的手上有毒,抹在李仙慧脸上,是要毁了她的脸。
李仙慧心跳如鼓,也怕鱼采薇趁机给她下毒,“鱼师姐,求求你,不要毁了我的脸。”
“怎么会?这楚楚可怜的小脸,毁了多可惜,我岂是那么恶毒的人?”鱼采薇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仙慧,她手上可没有毒,只是手心暗藏了一张拟形符,在轻拍李仙慧的脸时,趁机把拟形符打入她的体内,“既然你那么喜欢顶着别人的脸,那我回敬的礼物,你一定喜欢。”
话音未落,李仙慧的鼻子突然高高鼓起来向前突,变得又大又长,露出两个黑乎乎的大鼻孔,两只耳朵随即膨胀,变得跟小扇子一样垂下来,紧跟着脸上、脖子上乃至全身和四肢,长满了黑色的鬃毛。
“啊,人变猪了!”有人大喊一声。
李仙慧也感应到自己身上的变化,尖叫连连,发出的却不是女孩纤细的声音,而是一声声猪叫。
人群里,有人错愕,有人心里骂活该,还有人忍不住噗噗地乐起来,却都不约而同地后退几步,就连架着李仙慧的两个执法弟子,也相继撒手,向外错了一步。
大变活猪,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李仙慧真是什么脸面都没有了,以后知道她的人,第一个想到的不会是她原本的脸,而是一张猪脸。
鱼采薇露这一手,也让众人心惊,这是什么手段,轻描淡写之间就能让人变成猪,大家纷纷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别轻易得罪这位景元峰的二弟子,尤其是不要想着变成她的模样做什么事,不然啥时候被施了法变成畜生,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速速把李仙慧押往思过崖。”
空中传来于应龙的厉声呵斥,执法堂弟子不管李仙慧是人是猪,麻溜地拖着她赶紧去了。
林静儿悄悄冲鱼采薇竖起了大拇指,“你这招够损的,不过我喜欢。”
鱼采薇勾唇一笑,目光饶有兴味地扫向桑离,“原来师兄也在,我正想找你问问,砸别人的洞府是不是挺开心的呀?”
众人的眼神又开始快速地在鱼采薇和桑离之间流转,来了,来了,鱼采薇开始发难了。
再看桑离,撇开眼,闭口不言。
鱼采薇也没指望桑离会回答,只是嘴角更弯了,好似非常开心,“我想应该是开心的吧,反正我去砸了师兄的洞府,直抒心中块垒,顿时心情舒畅,很是开心。”
“你说什么?你砸了我的洞府,怎么可能?”桑离满脸惊愕,他洞府外布置的可是连环阵,即便是阵法大师过去,也不可能不声不响地破开,可到现在为止,他根本没收到有人闯他洞府的信息。
时机就这么恰好,桑离的传音玉简有响动,探入神识,听到的是一名桑家练气弟子的哭诉,“师祖,您的洞府,您的洞府不知道被谁偷袭,里面的灵药全毁了,全毁了。”
那名弟子等执法堂宣判后就匆匆回景元峰到桑离的洞府养护灵药,看到灵田里的情景,心神俱裂,差一点晕在地上,哆哆嗦嗦赶紧给桑离传音。
桑离气急攻心,捂着胸口,指着鱼采薇说不出话来,他洞府外种的灵药,颗颗价值不菲,其中一株螟金草不出几年就能成熟,有了那颗灵草,他就能炼制提升金灵根资质的丹药,现在,竟被鱼采薇毁了。
凤长歌最清楚桑离洞府外有哪些灵药,有许多灵药还是她送的,也是她指点那几个弟子如何养护的,鱼采薇毁了它们,简直是暴殄天物,“师姐,师兄只是一时激愤才毁了你的洞府,之后他也诚心弥补做了赔偿,你怎么……”
“闭嘴!”鱼采薇扭头狠狠瞪住凤长歌,“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时时都有你,这是我跟桑离之间的恩怨,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插什么嘴?莫要激怒我,不然一时气涌上头也去毁了你的洞府,呵呵,料也无妨,事后我会诚心给你个补偿,想来师妹一定是欢心接受,绝无半点怨言。”
凤长歌一愣,长这么大,她什么时候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如此毫不留情地下过面子?又何时见过鱼采薇如此冷凝凉薄的眼神?
“哎,鱼师妹你怎么这么跟凤师妹说话,她也是好意相劝。”公羊儒见不得凤长歌被冷对。
鱼采薇轻蔑地撇他一眼,“怎么,公羊师兄也要插手我们景元峰的事务吗?有那功夫还是好好管教下自己的师妹吧,李仙慧可是刚刚被拖走,说来我教训李仙慧你都没出声,现在倒长了嘴了。”
公羊儒被怼得哑口无言,刚想说李仙慧已经被逐出师门不是自己师妹了,觉得面无光彩,也不好再面对凤长歌,强抿着嘴,转身离开了。
桑离总算缓过劲来了,指着鱼采薇,“鱼采薇,你太过分了,你洞府里的灵树灵蚕,我都赔偿了,你居然还去毁我的灵药,你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鱼采薇直接被桑离气笑了,“我不可理喻?你又是这样,问都不问一句,单凭他人所言就判定我的罪名,打砸我的洞府,居然堂而皇之地说我不可理喻,你好大的脸,也好意思说赔偿,连个道歉都没有,趁着我闭关未出偷偷摸摸送进去,经过我允许了吗?那些东西,我已经吩咐人拔起,很快就会送还给你,真当我稀罕那些赔偿,我都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刨了你的坟头,让你对我心生如此恨意,打砸他人洞府,乃仇敌所为,你视我为仇敌,我又何必视你为师兄,桑离,你我恩怨,演武台上消。”
此话一出,别说桑离不可置信,就连围观的弟子们也都如灵蜂一样,嗡嗡嗡地讨论起来。
鱼采薇筑基修士强挑金丹期,别是被气糊涂了吧,哪怕鱼采薇已经到了筑基后期,哪怕她实力超群,桑离可是金丹初期,还是厉害的剑修,一个大品阶的压制,不是闹着玩的。
“我不接受你的挑战,”桑离果断拒绝。
鱼采薇步步紧逼,“怎么,你害怕输给我?”
“笑话,我岂会怕你,我只是不想胜之不武。”洞府外的灵药全被鱼采薇毁了,桑离心里窝火得很,也想趁着演武台的斗法教训鱼采薇,不过他有自己的骄傲,跟筑基后期的鱼采薇斗法,赢了也不光彩,反而让他的名声更不好听,至于输,他从来没想过,“等你进阶金丹之后,再来挑战我吧,到时我一定奉陪。”
“你可真厉害,一下子就支出去好些年,可我不想等那么久,”鱼采薇踏上灵剑,浮在半空,回头看向桑离,“我去演武台等你,你要不来,干脆当众承认自己害怕,不敢与我交战。”
说罢,鱼采薇驱使灵剑,如流星划过,去往演武台。
到这个份上了,桑离再不能说不应战了,眉目一沉,御风而起,紧追着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