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人刚坐到池边不久,却见那原本平静的水面忽然地开始微波荡漾,于是他又站起身来,左手铁爪右手鱼肠,正准备着给那怪兽来个致命一击。
但他无论如何也料不到,池里的怪兽却并不露面,只一道粗粗的水柱飙射而出,径向他身上打去,千面人不觉又是一惊,急忙地往后方暴退。
此时又见说时迟那时快,水里忽又甩出一条又粗又长的物什,貌似那只水虺的尾巴,竟尤如长了眼睛般霍然朝他疾扫过去,其速之快那是相当地匪夷所思!
千面人哪里来得及反应,让那尾巴扫个正着,只闷哼一声被击飞,重重地撞到洞里一侧的石笋上,顿时嘴里鲜血不停地狂喷,显然内伤严重已极,又让笋刺给扎得遍体鳞伤,顷刻间躺倒在地已经奄奄一息。
恰巧就在这时,洞外突然闪进一个人来,看到千面人血肉模糊的惨状却是快意一笑,他说:“原来你也有今日!”
所来的正是树猫,他尤其擅长的就是攀岩爬壁,寻找石壁里对方所留下的任何痕迹进行追踪,是以来得也是极快了。
又见千面人几度张口不能言,树猫虽觉奇怪,不过再看看四壁参差不齐的石笋,只料他在匆促间不慎狠撞在石笋尖锋处,便笑道:“真是老天有眼,得来全不费功夫。”
于是纵身跃去,一举割下他的首级塞入囊中,又从他手里取来鱼肠剑,得意地将剑晃了晃,复又转身正待离去,却忽听前方几丈开外的水池里传出怪异的“嗷嗷”声,有如虎啸熊吼,不禁奇怪放眼望去,顿时也像千面人当时一样,大大地吃了一惊。
此时那怪兽的脑袋又伏到了池边,还是用那双铜铃巨眼冷冷地盯着树猫。
原来,此兽本就是个毒物,近千年来又侥幸得了天地之灵气,是以变化成此般形状,但偏偏那千面人不明就里,居然用撒菱想毒它,却是反倒滋润了它体内的毒性,此举岂非可笑。
树猫见状知它是个成精的水虺,难怪千面人被伤成那样,倒让自己捡了个现成,不禁心里暗想果真天公助我,当下哪敢得罪,便赶紧闪现出洞。
不久来到崖上,树猫凌空翻个跟斗到得轿前,复又将千面人的脑袋连同那把鱼肠剑一并扔入轿内,笑道:“差事完毕,此间事了。”
自他下去回来刚好一个时辰左右,轿里女子轻声叹道:“看这头颅,想必非苦斗不可得,可谓来之不易。”
树猫笑道:“区区小事,无非手到擒来,不足挂齿。”
张兴雨等众人见他说得这般轻松,又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皆不由得大为惊讶,深觉叹为观止,自然不知道其实他也是碰巧地捡到了现成。
但这时忽听鲁大有叫道:“大侠既然本事如此了得,可有下去找找俺那可怜的兄弟么?”
树猫说道:“此处崖高千仭,且下方仍然水雾迷茫不知还得多深,你那兄弟跌入谷底怕是早已粉身碎骨,恕在下无能为力。”
鲁大有顿时两眼一红,愤声道:“仅一个无能为力就打发了吗?再深的山谷也是有底的,你就不能……”
话未说完,却听木鸡冷笑道:“此人当真无法理喻,竟已神经错乱至此!”
鲁大有正要再说,但忽被身旁的陈勇一把点住晕睡穴,登时再次晕死过去。
陈勇叹道:“此番变故,鲁大侠心里打击过重,又是个至情至性的人,自然无法接受,倒不如让他多睡一会,也好养回些许心神。”
树猫道:“阁下所言甚是,岂不知人非神仙,如何能下得千仞尚且不能形容的深谷之地?”
正说着,只听那绿色的轿里弦乐声再起,里边那女子幽然轻叹:“生离死别,自古艰难事。时候不早了,天色将暗,几位还是抓紧赶路吧……”
话音甫落,但见那两个壮汉一前一后地一举扛起轿子,转眼间便腾空而起,消失在漫天红霞之中。
而树猫与木鸡跟着也突然地闪身不见。
余下的众人忽觉满目凄凉。
陈勇在坡地里挖个坑,将他的那个伙计埋好,又采来一束野花插其坟上。
“走吧,走吧……”莫痞先生道:“今日一战,咱们大多能侥幸逃生,也是多亏有怜花宫的人……”
此时大风又起,风沙入眼,但众人早已两眼通红,都趁机急忙擦眼,即便慕容倩倩也不例外,她脸上蒙着的红绸让风吹得飘扬舞动,皎好的面容忽隐忽现。
山道边上还有几匹马,他们仍可凑和着行路。
才往那边刚走几步,忽听张兴雨奇怪地问:“许多年未曾见过怜花宫出手杀敌,莫非他们只抗倭么?”
慕容倩倩幽幽地道:“怜花宫的宫主本是胡人与蔡文姬的后裔,此中关系复杂,他们自当不会攻打女真,也不会对抗朝庭,又唯独倭寇最为可恶,所以他们……”
又听江南双雄的彪虎问道:“既是胡人后代,却怎会在中原出现?”
慕容倩倩叹道:“据家父说,蔡文姬当年所生的那两个胡儿,后来思母心切,便悄然回到中原隐居,千余年以来自然繁衍子孙后代无数,我只知道,他们的后代皆改姓为蔡。”
“原来如此,”张兴雨不觉轻轻点头:“可惜虽近在眼前,却未能见到那女宫主一面……”
说着众人已然挤到了马背上,便趁着晚霞打马疾驰赶路,若是路上再无阻碍,当可在戌时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