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值正午，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可是我的心却如坠冰窖！
只见伢仔正站在老憨他们刚刚站过的地方，他的手上拿着的是一柄带血的匕首。而他的眼神扫过我们藏身的灌木丛，不知道有没有看到我们，总之那眼神冰冷的毫无感情，就和覆盖在九华山上的雪一模一样。
老烟刚刚还焦急的神情如同被按了暂停键，只能张大了嘴巴，想要说什么却因为过于震惊而说不出来。
伢仔在野人那和我们分道扬镳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们在这猫了一天一夜，虽然都被老憨他们吸引了注意，但心里还是不免为他担心。想着他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九华山，还是出了什么事儿，可没想到他竟突然就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他……”良久，老烟从牙齿缝里蹦出一个字，但也就这么一个字罢了。
四姑娘嘘了一声，视线盯着伢仔：“他入魔了。”
“入魔？”我重复了一句，随后摇了摇头：“四姑娘，不是我不相信您，可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哪有入魔这种说法。”
“你看看便知道了。”四姑娘也不和我争辩，只是指着伢仔道。
我紧张的盯着伢仔，他手上的匕首让我觉得不安，那血明显是新沾上的，但是他的身上却并没有血，我想劝自己那是野兽的血，可直觉告诉我不是，那分明就是人的血。
伢仔的视线扫过去后，又在老憨他们停留的地方转悠了一圈，那样子似乎要根据老憨他们留下来的痕迹来判断方向。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判断出来了，提着匕首就追了过去。
“现在可以跟上了。”四姑娘一招手。
早就在一旁蓄势待发的老烟瞬间就冲了出去，那样子如果不是怕伢仔发现，估计还要再快上一倍。
但老烟的动作还是没有四姑娘快，四姑娘的话音刚落，人已经在一丈开外，快的我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我刚要提起速度，秋小姐就拉住了我：“慢点儿，四姑娘有本事不让伢仔发现，你却没有，不要打草惊蛇。”
“秋姐，你也觉得伢仔入魔了吗？”我盯着秋小姐道。
秋小姐呵了一声：“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伢仔到底该怎么做。长安，告诉我，看到伢仔刚刚的样子，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我没有！”好像是为了掩盖内心的真实想法，我直接吼了出来。
秋小姐似笑非笑的盯着我，那样子显然是在说，你看，你自己也不相信。
“秋姐，我相信他，即便他做了错事，也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一字一句的说完，然后不再顾秋小姐和昆布的反应，径自跟着老烟的步伐追了上去。
这一追便到了晚上，等我赶上老烟就看到他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这里已经没了雪，仿佛那一场大雪丝毫没有波及这里。
“老烟，你怎么了，四姑娘呢？”老烟的样子让我有些不安，我蹲下身子，轻声问道。
老烟看了我一眼，眼眶通红：“长安，如果伢仔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你……你答应我，一定要亲手结果了他。”
我呆愣在原地，我原以为老烟是让我一定要原谅伢仔，可是……
“不可能！”我冷笑道：“老烟，你们都当我是傻子，是不是？”
他们一个两个的都在我面前演戏，不就是因为我进入701的时间最短，糊弄我最简单吗？
老烟愣住了，半晌才苦笑道：“长安，你在说什么，我们哪有拿你当傻子，你是不是还是不相信我之前解释的话。”
“没错，我就是不相信！”我的目光如同钉子一般的钉在老烟身上：“可是既然你愿意解释，我也就不想追究，你是我师父，也是带我进701的人，所以我愿意相信你肯定是有原因的。但老烟，你别忘了，我们是在什么情况下才认识的。”
“长夜古国……”老烟喃喃道。
我点点头：“没错，在罗布泊那片茫茫的沙漠中发生了什么，你不会已经都忘记了吧？”
“为了长夜古国，701的人一开始就牺牲了整整两队，后来陈连长带的兵死的也就剩下我一个。盲侠他们呢，一个都没剩，连尸首都回不来，所以你要告诉我什么，告诉我人命比任务重要？”
老烟失望的看着我：“当初你进来的时候我就和你说明白了，进入701，你的命就已经不是你的了，随时都要准备舍弃掉，长安，你这样我真的非常失望。”
“你失望？老烟，你知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很失望。”我冷笑着道：“我能随时把命献给701，可是你呢？你总要告诉我为什么吧？我不想什么时候被你算计进去，就这样没了，我需要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而死。”
老烟盯着我，眼神深邃的看不见底，好半晌他抽出一根烟，哆嗦着点着，一口吸进去半根，随后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烟圈呛人的很。
“长安，你还是太年轻了。”他轻轻的道。
就这么一句话我就知道他心里确实藏着秘密，他刚刚在灌木丛里解释的话不全是假的，甚至可以说全是真的，但是他绝对避重就轻了。比如他为什么知道四姑娘一直在后面跟着，他又为什么知道那里就有乱葬岗？
还有那个逃亡至今的‘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他的心里都有数，可是出于某种原因，他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烟头在逐渐黑下来的林子中明灭不定，老烟又一口气吸掉另外半根，这才缓缓的站了起来。
长久的蹲立让他踉跄了一下，但他很快便站稳了，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长安，终归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为何这么做的，从白队在刑场上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这一生就交给了国家。其他的，无论我再如何珍贵，也必须排在后面。”
“也包括伢仔？”他这一番话说的令人动容，但我还是无法接受，我们这一群人哪一个不是能为国宝出生入死的。
我要的不过是明明白白的牺牲罢了。
老烟可能没有想到我问的这么直白，脸色一瞬间苍白了：“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我能知道什么？”我嘲笑了一声：“我只是知道伢仔不会突然就变了。”
虽然他们一直和我说伢仔的身世，说他的血液里流着危险的因子，可我还是不相信伢仔一瞬间的变化那么大。还有一直宠着他的老烟竟然就任由他一个人在如此危险的林子里窜来窜去，所以我才猜测，伢仔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老烟。
是因为老烟利用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