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神走的并不快,水从他的脚底一点点的漫了上去,先是腰再是胸口,最后再没过整个头顶,我几乎以为他是要去投河自尽。
“老烟,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心底那份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我扭头看向老烟。
老烟拿出一根烟在手上一跺,随后目光深沉的盯着枪神:“无论怎么样,也是他自己的选择,长安,701的成员在我管辖之下,但更多的时候他们是自由的。”
“什么意思?”我紧张的问,他的回答让我觉得心中更为不安,似乎他知道枪神要去做什么,也知道他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老烟扭头看向我:“如果你现在知道一种方法能够解开编钟之谜,你会不会去?”
“当然。”我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那我能拦得住你吗?”老烟再次道。
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枪神的做法是每个701的成员都会选择的做法,哪怕他知道的方法不一定管用,但也值得拿命去拼。因为我们所有人的性命都在他的身上,如果他不试,那么……
“老烟,我们真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吗?我总觉着……总觉着他这么一去……”后面的话我实在是说不出来了。
老烟压了压我的肩膀,说等等吧,枪神既然不用我们帮忙,我们便不能随意插手,否则很有可能造成更为严重的后果!
我心里也清楚老烟做的是最为理智的决定,可眼看着枪神已经消失在水面上,连一丝波纹都看不到,我还是恨不得立刻一猛子扎进去,管他什么编钟不编钟的,先将他救回来再说。
可另一方面理智也告诉我不能冲动,硬生生将我钉在原地。
水面平静无波,压根就看不出里面有一个人,我紧张的搓着手,不时的在原地转几圈。我都觉得我快将地上转出个洞了,水里终于传来哗啦一声。
我忙抬头看去,可我看到的只有一只胳膊-----枪神的胳膊从水里伸了出来,上面举着一张纸,那纸已经湿透了,但由于是701特制的,丝毫不影响阅读,可因为离的太远了,我压根看不清。
而他的周围是一片血水!
老烟已经扑进了水里,快速的向枪神游去。
他接过枪神举着的纸,而就在纸脱离枪神手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毫无征兆的直接沉了下去。
老烟一惊,将纸往怀里一揣,伸手就捞起了他,用一只胳膊往岸边游着。
我立刻将枪神往上一拉,可是这一拉我就觉得不对劲:太轻了!
枪神是我们这些人里面体格最为健硕的,可是我拉起来却觉得他就只有一个孩童的重量一般。
“他、他的下半身去哪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见枪神只有一个上身,双腿双脚全都消失不见了,而那伤口处坑坑洼洼,像是被什么东西锯开了一般。而他也早已经断了气,那写着字的纸条应该是他在濒死的时候拼力留下来的。
老烟整个人浸泡在水里,半天都讲不出话,似乎不敢相信这样的后果。
我更加不能接受,因为我亲自在水底下游了半天,里面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他会出事?
“看看他留下了什么。”白队冷静的道。
老烟看了她一眼,求助的语气让人心酸:“师父,我是不是做错了?”
他应该是为自己让枪神独自去解开谜底的决定而后悔,不,他应该不是后悔,只是一时间还难以接受枪神的结局。
“小烟,我们一路披荆斩棘,血和泪见的还少吗?快别耽搁了,时间不多了。”白队叹了口气。
这句时间不多了刺激到了老烟,他一抹脸,整个人在岸上一撑便上了岸,随后颤抖着手将枪神留下的字条从怀里摸了出来。
字条上只有大大的四个红色的字,能看出来是枪神仓促间用血写就的,歪歪扭扭的如同刚学写字的孩子。
“毁了小钟是什么意思?”我摸着这字,仿佛还能感觉到热度,心里只觉得一阵发酸。
老烟从枪神的怀里将小钟摸出来,看了半晌后突然发了疯般的要将小钟往水里扔,最后关头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又自己给拿了回来。
他揪着自己的头发喘着粗气道:“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
我们都被他的样子惊的说不出话,因为此刻的老烟似乎已经陷入了疯狂,那眼神就跟那群疯了的考古队员没有区别,我双手已经伸了出来,就怕他突然间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来。
好在他没有发疯,最后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老许,我们是不是老了?”
他这话问的奇怪,许教授却似乎明白他的心思,半晌后才应道:“老烟,或许我们真的是做错了。”
自从进曾国墓以来,他们两个这样说话已经不是新鲜事,所以我也没有急着催。最后还是老烟自己解释说,他早该想到小钟和编钟之间的联系,之前一直被小钟能找到编钟这条线索给蒙蔽了,压根就没有想到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小钟!
“你没有想到也不是错。”我安慰道。
可安慰的话刚出口就被老烟打断了,他叹着气说就是他的错,因为他和许教授其实有看过这方面的资料,只是没有往这上面想。或许是想到了他们却不敢轻易尝试,怕一旦回了小钟,最后的希望也就没了,到底是因为老了,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魄力。
我惊讶的问道:“你们看过?”
“没错,曾经看到过一些记载,是关于战国妖钟的,说的也是可以蛊惑人心的编钟,也有解决办法,就是得毁掉媒介。可是因为那编钟的资料太过详细,有证可考,我便觉着说的应该不是曾侯乙编钟,也就这么忽略了过去。”老烟的话带着非常沉重的后悔。
白队抬了抬眼皮:“你们说的是‘灵妖钟’?”
“没错,这是战国时期楚国历史上有记载的,所以……”许教授红着眼睛一脸的懊悔。
楚国?
我整个人一震,手指轻颤:“曾国是不是就是被楚国灭国的?”
老烟和许教授的神情更加后悔,半晌后两个人直接别过脸无声的哭了。
我没再讲话,瞬间明白了老烟刚刚为什么问许教授他有没有老?因为他已经不敢轻易的尝试,不敢再冒风险,虽然表面看来他依旧是那个稳重却不失冒进的老烟,但实际上他已经老了……
看着年过半百的两个人花白的头发,我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其实不是他们老了,而是在每一步都是风险的地方,冒进很多时候只会增加无谓的牺牲罢了。
我呼了口气,白队已经开口了:“小烟,先出去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