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仙的重要关口,陆东山却有些走神儿。前天晚上文师爷和他之间的争执浮现在眼前。
“你怎么可以私藏仙人呢?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这个福什么,福满仓,根本属于异仙,按规制就应该,就应该……”
“就应该扔到那个焚仙坑里烧成灰儿是吗?”陆东山接着纹师爷的话说。
“没错!依照律法,但凡是在天亮前显露法力的,都是异仙,处置的方法只有一种:立刻焚毁。而且,福满仓现在也签不了仙奴契约,没有契约就没有主人,他就属于野仙,私藏野仙更是罪加一等!”
“好啦好啦,别这么生气,”陆东山语气和蔼的劝道,还帮纹师爷倒了一杯茶。边递给他边说:“你看你们都是同类,干嘛对人家那么残酷呢,非要至他于死地。在焚仙坑给铜铃仙人执行的人中,除了你我其他都已不在人世。我们只要在记录簿上写铜铃仙人已被处决,谁也不会发现的。你看看福满仓现在的那个样子,谁会猜到他就是铜铃仙人呢……”
陆东山貌似是铁了心,要把福满仓留下,纹师爷只能站在一旁,皱着眉自己生闷气。
“对了,那几位殉职的兄弟,一定要好好厚葬,给家里人把抚恤金发过去。那个厉王府的卧底也做同样的处理。他给的那个真假不明的圣旨我已经烧了,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厉王爷可不一定就当什么都没发生,那可是个狠角色,这么处理真的就能蒙骗得过他的眼睛吗?”纹师爷又开始为这个问题而担忧。
“嗯,那能怎么办呀?他的卧底不会起死回生,就算告诉他真相他也不会相信,到头来倒霉的还是咱们…”陆东山撇撇嘴说:“我们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还有,那个福满仓,你,你难道真的是要把他留在自己的家宅,留在自己的身边?”纹师爷操心的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是呀,”陆东山点了点头说“难道你不好奇吗?他是怎么记起来自己的名字的?怎么记起来过去的事的?难道你不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得的道成的仙吗?”
纹师爷冷哼了一声说:“我不想知道,我连我自己过去是什么人,是怎么得的道想不想知道。他是个紫道上仙,那法力你也见识过了,你跟他之间又没有建立主奴关系,万一哪天他神志丧失,对你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儿来……”
“好啦好啦,别操这么多心啦。操心太多容易掉毛。”陆东山嬉皮笑脸的说,气得纹师爷送给他一个大白眼儿。
“放心吧,我这不是有祖传的护身法宝吗?”
陆东山撸起一只胳膊的袖子,露出了手腕上一根细细的由青绿色的丝线细细的金链交错编织而成的手环。说:“吉人自有天相,我不会有事儿的。”
陆东山拉回思绪,集中精神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仙人。山洞中除了依旧的风声,还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铁链晃动的哗啦声,还有一种重物在地上拖曳的声音。
很快,一个身形异常高大的男人从洞口的黑暗里赤身而出,等他走出来了一段路,陆东山才看清他的左手手腕上拴着一条粗粗的铁链,而铁链的末端则栓着一块和他的身体大小相仿的……坚冰?
这是什么情况?陆东山大惑不解,要说仙人带着自己的兵刃、工具出洞,这事情也是有的,而且也并不罕见,就像纹师爷,从洞里出来的时候就自带匕首一把。可是这位是怎么个意思呢?这冰块难道是个兵器?打架的时候抡起来猛砸么?那还真是个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小蚁手里的香炉照例升腾起青烟,冰块仙人在陆东山面前站定,他用手轻轻一扶,拴着的冰块就在他身旁竖直而立。
冰块寒气逼人,营堂内的温度立刻下降,小蚁坐到一旁的小桌后,准备记录。冰块离他最近,冻的他不由的打了个寒战,不得不搓搓手取暖,以便拿笔记录。
陆东山在常人中算是个高的,但是和这位冰块仙人比起来,估计也就勉强能到他的肩头。冰块仙人有着古铜色的皮肤,在烛光的照射下,竟然闪现出了金属般的光泽。这会不会是刀枪不入的人皮护甲呢?陆东山有一种想伸手戳一戳,验证一下自己猜想的冲动,但是回想到先前铜铃仙人的惨痛教训,只好克制住了自己的这种冲动。
依旧是那两个问题,依旧回答不上来。
纹师爷喊出了“过水”两个字,小蚁站起身,端起香炉,准备引着冰块仙人去“过水”房,冰块仙人很听话的转身跟随,但是没想到,在他手中铁链的牵拉之下,那个竖着的冰块向小蚁的方向倒了下去,刚才看冰块仙人扶起冰块是好像很轻松,没成想这冰块实际上分量不轻,它砰的一声就把小蚁做记录的小桌子砸成两半,小蚁跌倒一旁,手中的香炉抛到了空中,而冰块眼瞅着就要砸到他的头上……
奶奶的!又要出事儿!陆东山一错身灵巧迅捷的冲到小蚁面前,一只手接住了倒下的冰块,小蚁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陆东山松开手,冰块落地发出动听的敲击声。
人是救下来了,但香炉就顾不上了,陆东山象等待判决一样等待香炉撞击地面的声音,脑海里想象着香炉中的金色香塔摔得粉碎,香气终止,冰块仙人突然发疯,大开杀戒,血肉横飞……
果然是祸不单行,陆东山不由的反手摸向别在后腰上的蛇信短锏,和腕上的护身符一样,这也是祖传的宝贝,不到紧要时刻是不会动用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