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望海水清澈湛蓝,东南海风轻拂,贺正拉起船帆,船头微微翘起,轻盈得如一叶飞舟,昂扬驶向大海深处。
贺正笑眯眯倚在船舷,看着船体边涌起的白色浪花,黄榉木大船吃水十九尺,甲板高出海面约三丈,二十五丈高的双桅,悬挂大小共十三块白帆。
“贺大哥,我看你兴致挺高啊。”萧玉儿观赏一阵海景,凑了过来。
“你不也一样?怎么样,这船还可以吧。”
“可以,可以,你查了那么多机工图纸,这船造得没话说,又大又稳,去万屿洲要很久?”
“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三四万里呢,这些书你们有空看看,多个了解,万一情势不对心里也有点底。”
贺正招呼众人,将在天魔城收集到的航海志、航海图放置在二层大舱,供三人随时查阅,他郑重言道:“万屿洲大小岛屿十万,一半以上无人居住,环境不似辛元严苛,勿需经常打打杀杀,我四人不急不躁,慢慢来吧。”
“我在魔宗得了不少东西,炼器炼丹的秘籍玉儿娇娇可能用得上,这枚葵芝丹说不定也能让霍师兄升级。”
贺正说完取出几副玉简交于萧李二人,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大红色精致锦盒。
霍煌的眼睛霍然一亮,精气神顿时判若两人。
“哇,贺大哥太多出人意料了啊!”贺正给萧玉儿的惊喜很多,诸如一两招内击溃强敌,出手便是极品级法器,但他拿出《魔宗炼器典》、《丹经秘谱》和葵芝丹的时候,萧玉儿还是忍不住大赞起来。
葵芝丹后天期最佳丹药之一,按理对贺正来说多多益善,不想他却大方拿来送人。
“嘿嘿,天魔宗被结界妖兽捣毁,我侥幸得了些经书丹药,正好你们用得上。”
贺正话锋一转,接着道:“霍师兄花甲年纪,武徒顶峰的法海靠丹药维持至今,再不突破的话药效越来越弱,法海难免萎缩,天成丹求之未得,我寻思后天层级间破级的灵丹或许有类似效果,不妨试上一试。”
贺正十二年来深知霍煌忠心耿耿,对九色和顾桦毫无二心,性格平和,欲求不高,去万屿洲正需这样的人协助,故而下大力助其升级。贺正在那粒葵芝丹做了手脚,混入自己升级时所用的神秘药丸,他担心用量太多,仅混入了自用时三成的份量。
至于萧玉儿和李娇娇,贺正更是一百个放心,不过二人法力未满,还没到晋级的关口。
霍煌道谢收下丹药,关门进了自己的独舱。
……
骨傀和獠鹫在甲板上嘻戏,此地临近大陆,不时有海鸟飞过,獠鹫展翅追逐,偶然能捕获几只。
獠鹫利爪将海鸟抓得稀烂,要么一喙啄掉鸟头,只杀不吃。
“獠鹫飞速偏缓,凶狠度倒是令人满意。”贺正笑容满面,扔出一整只蛊雕尸体。
这头五百斤后天中期的蛊雕是他逃亡途中所杀,獠鹫一见雕尸,嗷呜一声直扑上来,啄烂雕头,昂首囫囵吞下,又在尸身一顿猛啄,狼吞虎咽吃下二三十斤雕肉,直至肚皮滚圆方才罢休。
“哈哈,你喜食雕肉再好不过,江腾储物袋中尚有两只,更大等级也更高。”
獠鹫食饱,凶戾的眼神变得迷离倦怠起来,贺正吹了声口哨,獠鹫迅速几步,乖乖伏卧在他身旁,獠鹫破壳时喝过他半年的鲜血,兼有灰点入体,与贺正可谓心意相通,不过贺正仍以巴尔家驯鹫术训练,以利其更听得懂自己的号令。
贺正摸了摸獠鹫背上毛糙的羽毛,柔声道:“灵宠袋里好好睡上一觉罢。”
……
海上航行枯燥无事,贺正多数的时间用在苦炼魇骨诀,他舱室中不时冒出淡淡的黑色烟雾,传出骨节噼里啪啦的声音。
魇骨诀的修炼依然极度难熬,骨诀第一层洗髓淬骨,逼出杂质;第二层连筋带骨,一根根拆开后重新构筑;第三层方始以真魔体强力成长…。
贺正的魇骨诀正处在一层半的紧要关头,炼诀时分筋错骨之痛可想而知,他身具妖兽体质,抗疼和筋骨重生的能力较常人大幅度为高,又能以棣豆缓解,这才勉强坚持了下来。
伴随炼成骨数的增多以及身体对疼痛的适应,贺正低沉难熬的呻吟和昏厥的次数日渐减少。
大半月后,他推开舱门,取了粒桀異蛇丹,塞给日夜守护在门口的骨傀,踏上甲板与当值的李娇娇聊起天来。
“李姑娘,半月来没异常吧,你去休息休息,我来看着。”
“难得贺大哥有空陪娇娇聊天”李娇娇似乎暗叹了口气,感慨道。
月辉照着她清丽的面容,略带一缕惆怅。
“很久没和李姑娘聊了,姑娘好像有心思,是对将来感到迷茫?”
李娇娇默然点了点头,贺正道:“你不一定清楚,但我告诉你,现下我们有一手绝好之牌,你要信我就该知道,我们去万屿洲会比在辛元好上很多!”
“风物长宜放眼量,李姑娘武徒期而已,后面的路还太长太长。”贺正缓缓道。
李娇娇柳眉一挑,似乎有所触动。
“辛元太乱,阙仙宫又蠢蠢欲动,准备攻打天魔宗了吧。”
“嗯,气氛很紧张,不过我没确切的消息,凭感觉而已。”
“姑娘的直觉错不了,哦,对了,洪慕晴怎样了,你知道点吧。”
李娇娇嘴角微扬,笑道:“哎呦喂,贺大总算问起洪师姐的事了,这些日子不敢问,是担心我有想法么?”
贺正淡淡回道:“呵呵,这种担心非为主因,更多的缘由我刚刚说过,我们一手好牌千万不能打烂,需集中精力,小心应对,那些儿女情长,心有旁骛之事,理应让路,先放一边了。”
“再说,我和洪姑娘多年未见,印象早淡了。”
“贺大哥所言,娇娇相信是真的。洪师姐很长时间未曾露面,我听说她已晋级后天,跟随宁师姑苦炼玄阴煞体,师姐深得蔺宫主器重,一年前被正式任命为仙使。”
……
转眼又过一月,期间獠鹫醒过一次,吞食完数十斤雕肉和若干雕骨,再度沉沉睡去。
而骨傀同样炼化完桀異蛇丹,金色的骨骼披上一层浅绿,那是桀異蛇毒的颜色。李娇娇知晓兽丹来历,萧玉儿不明就里,凭炼器的经验揣测道:“此乃毒物的颜色,气味也像,你给它吃了什么?你哪来的这么多的名堂?”
“哈哈,蛮族换来的蛇丹,我和你说,你抓紧炼功,炼器的技术也把把牢,好日子还在后头,别辜负了王师伯的苦心和留给你的柏纹狮子鼎。”
贺正不待二人搭话,指了指霍煌的舱房,“你霍师兄晋级在即,但愿天气好点,船别晃得太厉害。”
“有迹象?我怎么没感觉?”
“有!”
海上灵气稀薄,但贺正已察觉到越来越多的灵气向霍煌的舱室聚集。
他边说边拉下所有的船帆,让双桅船随波缓速前进。
十日前无望海已呈蓝黑之色,预示驶临了大洋深处。
当夜,萧李二人已能感受到灵气的聚集,霍煌舱外淡淡的白雾越来越厚。
她二人神情紧张,贺正却胸有成竹,满不在乎,他深知神秘丹药的厉害,配合上好的葵芝丹,霍煌没有不破级的道理。
但他的神情很快也紧张起来,月光下的海平面散发出一股诡异的气息。
海面波光粼粼,海浪冲击船身发出哗哗的响声,贺正隐隐辩听到一种由远及近,极为低沉的声音。
“有情况!”
贺正蹿至桅顶,双目飞速在海面上巡视起来。
左舷远方,海平面的银光似乎缺失了一块,贺正尚未看得分明,黑块已倏然不见,数息后出现在更靠近的海面。
“天啊,好大的鱼怪!”
贺正飞鸟般射了出去,掌心骤然亮起,一颗蓝白色大雷球向鱼背方向轰了出去。
雷爆珠沉入水中,猛烈炸开,雷弧直射出百丈,借助蓝白光芒,贺正看清一条超出大的剑鱼一晃而过。
贺正驭云追赶,暴吼中法力汹涌而出,一柄金色巨剑,划过一道闪亮金光,对准鱼头急斩直下。
剑尖刺入海面的一瞬,浪花冲天而起,剑鱼尾鳍奋力一摆,十五丈长的身躯跃出水面,金虹贯日剑贴着鱼背没入了海底。
轰隆,剑鱼落海激起数丈高的水花,贺正透过水雾,一杆亮莹莹的冰枪疾刺鱼腹。
他隐约听到噗呲的声音,待水花散去,剑鱼早已不见了踪影,海面上只留下一滩殷红的血沫。
贺正悬停半空,极尽目力查找,百丈外观望到骇人一幕的李娇娇和萧玉儿已齐声惊呼起来。
“鱼,鱼!”
靠近桅船不远的海面下,一道黑影正箭一般冲向桅船。。
李娇娇面色惊惶惨白,两丈长坚硬的骨刺极可能插穿船底,桅船一毁,茫茫大海无可逃生,唯一的希望就是船底覆盖的那层麻铁能抵挡住剧烈的冲击。
贺正脸上也流露出不自信的表情,身影一闪,竭力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