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柚在桑朵的安慰下,哭声渐止,嘶哑着声音道:“我肚子疼,想去厕所……”
“我领你去。”许岁朝急忙向她伸手,想找机会与她独处。
黎柚紧抓桑朵的衣服,不愿许岁朝碰自己。
“我陪她一起去好了。”桑朵挽过黎柚,带她向农场的厕所走去。
许岁朝挫败,跟在她们身后。
到达厕所后,桑朵陪黎柚一起进了厕所,许岁朝则守在外面,但没过一会儿,桑朵又走了出来。
许岁朝倚靠在墙边,见桑朵走出来,站直了身体:“怎么了?”
“柚子来例假了,我去给她拿卫生巾。”
许岁朝没说话,疑虑闪过,心想着她例假时间不是在这几天……但又想到她的例假一向都不准,提前来也是有可能。
过了十余分钟,桑朵拿着东西回来了。
她进去后,又慌忙跑了出来,呼喊站在外面等候的许岁朝。
“不好了!朝哥,柚子不见了!”
许岁朝心一沉。
不见?怎么会不见?
他一直守在这厕所外,黎柚也一直没从厕所里走出来。
许岁朝心烦,不顾自己的身份,冲进了女厕所,打开了每个隔间亲自去确认,均无人影。
桑朵指着最后一个隔间,急得声音都在颤抖:“我走之前,柚子就在这里……”
许岁朝的头往四周转了转,眼神停留在厕所里唯一的一扇窗户。
那窗户不矮,但踩着最后一个隔间的马桶上,就有可能从那扇窗户钻出去。
而那窗户,正开着。
“她没跑远,去追。”许岁朝转身跑出了厕所。
许岁朝猜测,黎柚骗桑朵来了例假,支开桑朵拿卫生巾,自己就逃走了,前后不过十分钟的时间,按这时间来算,她应该还没跑出农场。
但许岁朝刚跑出厕所,脑子里闪过他刚才看那窗户的片段,一下捕捉到了什么东西。
他急忙折返回去,站在了黎柚逃离的那堵窗下。
窗台上,放着一枚闪亮耀眼的戒指。
那是他送给黎柚的戒指。
桑朵停在许岁朝身后,越过他的头顶,也看见了那枚留在窗户上的戒指。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了戒指上,光芒闪烁。
桑朵想,黎柚这次是真生气了。
——
夜下的农场,一个时跑时停的身影出现。
黎柚脚上穿了双不太高的高跟鞋,但跑起来不是很方便,她松了鞋扣,一手一只鞋,把鞋子脱了下来,抱在手里。
手里除了抱有两只鞋,还有一个手机。
那是桑朵说要去给她拿卫生巾时,她以呆在厕所里打发时间为由,从桑朵手里拿回了她手机。
现在这手机,正在她手里振动个不停。
她没时间去按静音,一心只想跑出这农场。
身后一辆车缓缓驶来,车灯把前方的路照的明亮,黎柚以为是许岁朝追上自己了,跑得更快了。
虽然她知道自己跑不过车,但她不想停下,不想见到那个人。
车追上她,按了一声喇叭后,车内的人探出头,对她喊道:“黎柚。”
黎柚扭头看去,看见开车的人是夏汶昆,车上也只有他一个人。
夏汶昆见她跑得急,与她开起了玩笑。
“我们农场养有猪鸭牛羊,可没有养老虎,你跑这么快,我还以为你身后跟了一头老虎……”
“我……”黎柚一下就想到,这农场位于偏郊,出了农场,还是郊地。
周围偏僻冷寂,没有酒店,没有出租车,就算跑出了农场,也无地方可去。
黎柚快速下了一个决定,她绕到了副驾驶的方向,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催促夏汶昆快走。
她就怕走慢一步,许岁朝就追上来了。
“快点,快点开车,快。”
黎柚上了车,夏汶昆才看见她眼睛红肿,很明显就是哭过的模样。
夏汶昆转动方向盘,搭载黎柚驶出了农场,车开了一会儿,从乡村小路开到了柏油马路,黎柚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还是不能平复。
已调成静音的手机被她反扣,放在一旁。
“发生什么事了?是有谁欺负你吗?”夏汶昆倾身,拿过一盒卫生抽纸,递到了黎柚面前。
黎柚回了声谢谢,拉下镜子,抽了两张卫生纸擦拭着眼角的泪痕,不回答夏汶昆的提问。
擦拭好眼睛后,她降下半格窗户。
夜风送进。
她凝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行道树。
树有自己的位置,她却没有。
娱乐圈没有她的位置,家中没有她的位置,曾以为在许岁朝的心中,会有自己的位置。
但经过今晚的事,她发现即使有她的位置,但那位置也是与他人共享。
见黎柚看着窗外,发起了呆,夏汶昆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方向盘,酝酿后问出:“我要送你去哪里?”
黎柚一怔。
是啊……要去哪里?
从厕所的那扇窗户逃出来,心里只想着不想见到那个人,只想要离开,但至于去哪里,她还没考虑过。
一时的冲动,让她呆住了。
身上没有一毛钱,虽然可以在网上订房,但需要用身份证登记入住,而这些物件,皆由桑朵保管。
“我……”黎柚说不出要去的目的地。
C市她不熟,只来过几次,来过的那几次,还是以前跑龙套和当替演时,来过这座城市拍戏。
这座城市里,没有她相熟的人。
夏汶昆看出了她无处可去,说道:“要不我帮你联系霍总,霍总他在C市有房子,你可以借住在他家。”
“不用,谢谢。”黎柚一口拒绝。
她宁愿去机场通宵呆着,都不去霍宴家。
夏汶昆以为黎柚是认为霍宴不方便,游说道:“霍总就一个人住,没其他人,噢,不对,还有两个保姆,一个助理,不过房子大,房间多,去五个你都能住下。”
“这样,我找得到霍总在C市的住所,很近,我现在就把你送过去。”夏汶昆不放过向霍宴献好的机会。
车辆已开到C市最繁华的区域,黎柚听见夏汶昆要把自己送到霍宴的家里,慌了起来,随便指了一处前方的建筑物,说道:“你靠边停车,我要下车,我到了。”
“到了?”夏汶昆怀疑,未减下车速。
黎柚坚定,手放在了门边:“对,到了,我经纪人会在那里接我。”
为了增强说服力,黎柚煞有其事地说道:“我经纪人找不到我,就会给我打电话,请你停车,我要下车。”
车在距离那栋建筑物一定的距离,缓慢停了下来。
夏汶昆不确定黎柚说的是不是真话,在黎柚松开安全带,推门下车时,他不得其解地问道:“这么晚了,你和你经纪人为什么要在这里见面。”
“谢谢你送我,再见。”黎柚没回答夏汶昆的问题,站在车外关上门后,退到了路边。
夏汶昆看着她那单薄的身影,好意提醒:“夜深了,这个区域虽然繁华,但前不久出现了“夜场女深夜下班被抢劫”的新闻,你自个小心点。”
黎柚站在路牌下,目视夏汶昆的车离自己远去。
此时路上的行人已变少,商铺陆续打烊关门,灯一盏盏熄灭,黎柚站在寂冷的路边,忽然感到后悔了,后悔逃出来了。
距离她从许岁朝身边逃离不到三个小时,她又想回去了。
黎柚反复摸着空出来的左手无名指,无助又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