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段方山一直在伺机逃跑,可是柳标和他手下的那些护卫看的很紧,赶路的时候每辆大车都有一名护卫赶车,车尾也有一人看守,还有几人在车队的周围骑马伴行。休息时男童们被驱赶集聚到一起,护卫们则散落四周看管,连拉屎都有护卫跟随并且让男童始终在视线之内,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这期间段方山仔细的观察着每个护卫,希望发现某个护卫的疏漏或者找个比较和善好说话的护卫以助于自己逃跑,但是他注定要失望了,这些护卫和那个柳标除了长相、身高有差别外,其他方面几乎一模一样,身着青衣、沉默寡言、表情木然、眼神淡漠,做事认真从不松懈,在途中休息的时候护卫们轮流值岗,值岗之人在两个时辰内或来回巡视或隐于树冠中瞭望无一丝懈怠,处于睡眠中的护卫只要柳标轻轻一次击掌就全都从地上翻身而起,迅速收拾个人的东西回到自己的位置。
“唉”段方山的心里发出一声叹息,他看见过两次护卫上树,七八丈高的杉树,护卫原地跳起脚蹬树干身形上冲丈余,随后手搭杉树枝干身形再次上飞,如此两个循环就已到四五丈高的地方,这样的轻盈矫健的身手…就算自己能侥幸脱离队伍恐怕也很难躲过这些护卫的搜索追拿,更何况每个护卫都和柳标一样两侧腰间的皮套中各插着三把飞刀,看到飞刀段方山又想起山神庙中的那一幕,一道寒芒、空中骤停的身影,地上抽搐着死去的尸体….逃跑是不可能了。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抓这么多小孩子?柳家庄又是什么地方?带着失望和疑惑,段方山也和其他男童一样在大车的摇晃中渐渐睡去。
“叫他们下车”随着柳标的命令护卫们将所有男童唤醒并赶下了大车,段方山揉了揉困乏的眼睛四处望去,这是一处占地颇大的山谷,一条丈许宽的碎石路通向谷外,那是他们来时的道路,四周是连绵的高矮不一的山峰将山谷环抱其中,西北方向的山峰尤为高大陡峭,笔直的插向天空,山峰下部有一向外探出的石崖高有十余丈,段方山仔细的看了下,山崖上好像有人影晃动,山崖东侧一条小瀑布坠下,水流形成一条小溪流入谷中低矮处的小湖中,山谷的南面则是一座傍山而建的庄子,从外面看这座庄子颇为朴素,山石院墙、墙的顶部未做任何装饰,原木大门紧闭颇为宽大,门口也没有一般庄子都有的石头狮子,正在四处打量的段方山忽然被人挤了一下,他侧头一看,周围的男童都被护卫驱赶着向山崖走去,他在人群中也跟着向前走,到了山崖之下,站在前面的柳标仰头打了个唿哨,山崖上出现一个人影。
“谁?”崖上之人问道
“是我、柳标,新弟子带来了,放下吊篮把人接上去”
“哦、是统领回来了,我马上放吊篮下去”稍倾随着咕噜噜的声音,一个四尺见方用藤条和木板编制,四角吊着粗麻绳的大篮筐从崖顶缓缓落了下来,在柳标的分派下,每个护卫带着几个男童分批上了山崖。
庄内第二进院子的一间正房中二爷正和一个年龄略大坐在主位的男子交谈,
“大哥、这次的经过就是如此了”坐在次位的二爷说道。
“嗯、二弟这几天辛苦了”
“为庄主办事再辛苦也是应该的,只是我带来的这批新弟子数目…少了些,还有就是陈升的事恐怕…”
“二弟毋忧”大爷喝了口茶随即放下手中盖碗“说起新弟子数目不足,其实不只是你这里,老三那收买的新弟子数目也不及预期,本来还想从他那补齐你的缺数,但是无法做到了,现在他带来的新弟子加上你带来的一共是九十六人,刚到原定人数的八成,不过这也是天时所致,而我们出于谨慎和安全的考虑不能使出一些手段,那结果也只能如此了,相信庄主会体谅的。至于陈升…你更不用担心,柳家庄不养蠢货和误事之人,这是柳家庄建庄二十年来一贯的规矩,更何况你我三兄弟自小陪伴庄主长大,庄主是什么人、怎样的性格你还不清楚吗?别说陈升只是庄主夫人的远亲,就是夫人自己做了危及本庄之事庄主照样会下杀手的。所以二弟你不用担心,待庄主回来我自会分说此事”
“谢谢大哥”二爷站起身抱拳道
“你我兄弟不用这样”说着大爷做了个向下压的手势,示意二爷坐下。
“说到庄主,大哥、这次柳家本宗指定庄主带领护卫前去参加大型任务的用意是不是….”二爷坐下后问道,听了二爷的话大爷的面色阴沉下来“还能有什么用意,还不是和之前一样,无非是削弱本庄的实力罢了”
“看来柳标他们那批弟子执行的第一次任务所造成的影响还未消除啊”
“哼”大爷冷哼一声“两名人阶初级的护卫和五名未入阶的普通护卫,将两名人阶中级的武者杀的一死一重伤,这时何等惊人的战绩,其影响不会轻易消除的,在加上当初庄主还有你我三兄弟还是年轻了些,行事张狂、不知收敛,导致宗内的三位长老也由此对庄主起了忌惮之心”
“是啊、其后宗内又派下几次危险任务,导致柳标那批人损失惨重,当初第一批弟子训练完成转为庄中护卫,从血练崖下来时是五十八人,现在所余已不足当初半数了”二爷有些痛心的说
“无妨、二弟、留强汰弱本来就是咱们训练这些弟子的本意,柳标那批人虽说折损过半但是存留下来的大部分是入阶的,实力未见得下降太多,宗内的做法是想削弱咱们的实力哪知正好符合咱们的意图,再说十年之后庄主冲击长老之位时,第一批弟子的寿元也都不多了,到时他们还能存活多少还不好说,不能完全指望他们,可用之人当以第二批弟子为中坚,现在这批新弟子为基础,所以二弟你还要像前两次一样好好训练这批新弟子啊”
“大哥放心,我定不会负庄主和大哥所托”说着二爷站了起来“大哥、要是没有其他的事兄弟就先上崖看看”
“不必如此着急,老三带来的人上午已经上崖了,你带来的人柳标自会安排,何况崖上还有齐教头和杨先生,你在庄中休息一天,明天再上去吧”
“是”
崖上,段方山这批男童连同早先上来的大群男童在护卫的引领领取衣服、鞋等一应用具,然后被分别安排在四间大屋中,屋子很大,门口两侧各有一排通铺延伸到房子的另一端,通铺上每隔一尺有一套被褥,不是新的但是能看出曾经浆洗过,每套被褥后面的墙上都订着一块小木牌,木牌之上用红漆写着数字从一到三十。段方山低头看看手中抱着的衣服,发现灰色夹袄的左胸位置用粗线绣着十七的字样,随后回头看了看屋门,两扇门板上都有个大大的丁字。男童们大多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而且年纪还小,数字十以下还能勉强认识,十以上的基本不认识了,引领他们的两个护卫似乎知道这种情况,挨个将男童们引领到他们的衣服上的数字与墙上木牌数字相对应处,并将数字怎么念告知他们,全部安排完毕后,护卫命令男童们在床边站好“从今天开始,你们以前的名字没有用了,这个丁字加上你们各自的号码就是你们的新名字”说着护卫拍了拍门板“所有人必须记住.吃饭、睡觉、起床都听钟鸣,任何时候没有允许不能说话更不能互相交谈,违者罚,具体怎么罚、还有其他的规矩明天自有人告知你们,现在把你们领的的东西放在脚边,跟我们出去吃饭”
夜晚、段方山躺在床上回想着上崖后发生的一幕一幕情景,统一样式的衣服,墙上的木牌,门上的丁字,特别是晚上吃的那顿饭,肉汤烩菜、肉丝炒青菜、白面多杂面少的馒头,而且那些护卫说每五天会让他们吃一次炖肉,这样的饭食在普通百姓家只有过年过节时才会吃到,而在这里似乎是天天如此,这一切让段方山颇为迷惑,还有一点,吃完饭后,护卫会给每个男童一碗药汤并要求他们马上喝光、一滴不剩,不喝就打最后还是要喝光。药汤进嘴时有些辛辣的味道,一个时辰过后身上涌起一阵暖意,这一路的疲惫仿佛也被驱散了。“段方山这个名字暂时不能用了,以后自己叫丁十七”段方山想着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