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在场的人都神情不善的盯着她和苏数呢。
她若接了他这好意，置舅母和婉表妹于何地？她若不接，岂不又辜负了苏数的一片好心？
木二太太生怕苏数母子间再起龌龊，忙打圆场，对苏数道：“大侄儿，姑母谢过你了，青青这孩子素来挑嘴，什么好东西给她也是白搭，这时节苹果不易得，你还是用到刀刃上吧。”
苏数谁也不理，只问木青：“青表妹，你喜欢什么果子？”
“我……”木青脸都红透了，她总不能说她并不是不爱吃橘子，只是话赶话到了这个地步？她待要解释，可他这么咄咄逼人，是要做什么？
木二太太心里也急，眼看着僵持在这儿了，忙道：“青青这孩子确实喜欢吃苹果，要不我替青青一样拿几个？天色不早，得赶紧上路，不然我这心里总是不安生。”
见她肯收，苏数这才不再逼着木青了，立刻吩咐人去取。
这苹果又大又圆又红，倒是和平素里吃的不太一样。
木二太太惊叹道：“平时也吃苹果，倒是没见过这种。”
苏数道：“这苹果和咱们中原产的品种不一样，是从扶桑那边传过来的，叫什么富士……”
连苏大太太眉锋都动了动，纳罕他是从哪儿寻摸来的。
木二太太更是不好意思了：“这么难得，怕是有价无市，我怎么好意思拿……”
苏数不由分说送到车上，道：“权当侄儿对姑母的一点儿孝心，姑母要是不拿，便是嫌弃侄儿了……”
木二太太没办法，谢了又谢，这才带着木青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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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话，因着苏数就在车外，木二太太一肚子话都不曾问木青。
到了木家，木二太太又叫人拿了一串腊肉，两坛子好酒，死说活说非要塞给苏数。又叮嘱他路上小心，直到他走远了，这才回去。
木青还赖在木二太太这，她一点木青脑门：“怎么还不回去？都这老晚了？”
木青撒娇：“我要跟娘一块吃。”
木二太太笑了：“行，一块吃完之后是不是还要一块睡啊？”
木青傻笑。
木二太太推她一把，道：“行了，你也别作怪，我知道你又跟你三姐姐拌嘴了。”
木青收了笑，道：“打人不打脸，谁让她非得拣着我心口窝踹？”
木二太太没办法，只好道：“行了，别跟她计较，横竖还有小半年她就嫁了。”
趁人摆晚饭这功夫，木二太太教训木青：“你今天怎么回事？咱们家虽然富庶些，可也不是什么世家贵族，几曾让你吃尽天底下的山珍了？你倒敢说出不爱吃的话来？”
木青叫屈：“我并不是真的不爱，是不愿意和婉表妹说话，这才随意说了当借口，我哪儿知道婉表妹会当众嚷嚷出来。”
木二太太轻叹了口气，道：“罢了。”
想起今日种种，她不免生出别样心思来，因漫不经心的讲到苏数：“你这个大表哥如今倒是出息，我可有几年不曾见过了。”
木青不接话，她对苏数自小到大都没什么印象，这会儿也不愿意背后说人，何况也没什么可说的。
木二太太叹息：“这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他比你护哥还大两岁呢，可你护表哥都要成亲了，他的终身大事还八字没一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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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青见不得母亲的滥好心。
就算她是迁怒吧，总之现在她看苏家就没一个好人。
当然娘除外。
就是那个弥勒佛的舅舅也是木青认为的坏人之一，这么多年，每回见了面都亲切的叫她“青青”，话里话外，喜欢得跟亲闺女似的，没少惹得婉儿吃醋。
这大舅母冷丁把亲事换了人，他是一家之主，会不知情？知情却沉默、纵容，要么从前对自己的喜欢是假的，要么就是他也是势利眼，瞧中了大伯父的官路亨通，所以才舍了自己这无足轻重的棋子。
木青嗔道：“娘你操这闲心做什么？他的亲事自有大舅舅和大舅母做主。”
“唉，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本来想着把你嫁回苏家，也好亲上加亲，你也有人照应，没想到……”见木青沉了脸，木二太太投降：“好，不说了不说。”
可过没一会儿又道：“虽说你护表哥不成了，可你这大表哥……青青，今儿人你也见了，你觉得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木青恼了：“娘你到底要说他还是要说我？要说他就别拉上我。”
“你这孩子，我就问你，你觉得他怎么样？”
“我哪儿知道，统共就见了两面，我连他鼻子眼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
木二太太不死心：“那回头让他再来，你好好瞧瞧？”
木青啪一声把茶碗放桌上一放：“娘，我跟你说过了，这天底下不是就苏家有男人，我嫁谁都成，就是不嫁苏家。以后外头的苏家娘也别跟我提，张王李赵遍地刘，做什么非得嫁给姓苏的？”
木二太太伸手拍了木青一巴掌：“瞧给你能的，你胆挺壮啊？姓苏的怎么了？招你惹你了？你娘我还姓苏呢。”
木青吃疼，离木二太太远了些，陪笑道：“娘你现在可不姓苏，你现在是木苏氏，你姓木。”
木二太太啐了木青一口，道：“别说气话，你跟你护表哥没过明路，怎么着都不算，娘说真的，你觉得这重光怎么样？”
苏数，字重光，这是他读书时先生给他起的，却不大用。
木青刚要说话，木二太太拿过鸡毛掸子道：“好好说话，再敢胡说看我不揍你。”
木青悻悻，道：“我说了，我跟大表哥不熟，哪里能说出个四五道六来，瞧着挺……凶的，挺冷的，不大好说话的样子。”
木二太太放下鸡毛掸子，道：“那也只是瞧着，再说男人还是深沉些、稳重些的好，整天油嘴滑舌，像什么样子？再说男人是要做大事的，成天跟女人海誓山盟、卿卿我我的，有什么出息？我瞧着他挺不错。”
木青心里黯然，护表哥不就是嘴甜会讨巧吗？可惜说了那么多誓言，临到最后照旧变心负义。
但就算娘说得对，可这天底下深沉、稳重的男人多了，又不是只有苏数一个。
木青道：“您觉得好就好呗，总之姓苏的我都讨厌，当然娘除外。”说着起身就跑：“娘我回去了。”
“哎，你不是说在这儿吃吗？”木二太太还要留，木青早跑没影了。这个孩子，就是不懂她的苦心，她还不都是为了木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