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文远看着说话的张奇,仿佛在看年轻时的自己。
但他又确信,在他像张奇这么大的年纪,打死也说不了这样的话的。
更没有这样的见识!
张奇居然在二十二三岁的年纪,模糊知道了文明是什么?
这很另类!
一定是经历了悲观的至暗时刻,才会在黑暗中寻找光明吧?
跟着这样的年轻人出来,冯文远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当初那个青葱年少的时代。
冯文远‘唔’了一声,望着张奇郑重颔首,“对于你,我有的是时间了解,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想要知道,你又是因为什么找上我的呢?”
“关于植物生长关系的一些复杂问题,需要您这样真正的专家来指导,本来是想通过邀请函请您来,不曾想,把您‘偷’来了!”
张奇随后把自己在桃水村,建立野生草药实验基地的事儿,没有隐瞒地说了一遍。
飞机还没停稳,冯文远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他道:“国内这方面认识的人不少,选择往这里投入的也不少,但像你这样,真正研究基础生态的,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张奇‘唔’了一声,叹道:“因此,我们需要真正的专家,这条路并不好走!”
“原来如此!”冯文远搓了搓膝盖,忽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小军很早以前说东阳有位中医很厉害,治好了吴老的病,那个中医,不会就是你吧?”
“是我。”
张奇颔首,轻叹道:“野生草药实验基地,是我在恢复抗癌信心后,提出的一个小计划,因为之前读过您的书,对您的理念,颇为认同,加上家里最近事情实在太多,就一直没有联系您,其实,您生病住院这事,我也是在几个小时前才知道的!”
“有心了!”冯文远轻轻一摆手。
他原以为世界就算不是黑暗的,至少也是灰暗的。
但见到张奇后,这种世界存在光明一面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看着张奇,就仿佛看到了希望。
下了飞机后,张奇与冯文远又顺路坐上许一阳的车,三人一起前往桃水村。
车上。
冯文远道:“如果你请我来,真是为了研究生态系统的问题,我是愿意留下来的,但如果……你还想着我与强云高科的专利,那就要让你失望了,打官司打到现在,我可以说已经快要败诉,已经没有赢面。”
嘴上这么说着,但冯文远心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大不了被张奇丢下,放在路边,眼睛能变成这样,就已经烧了高香,如果一边为了自己,一边又给不了张奇想要的专利。
冯文远害怕自己接受不了看见光明后的下一次黑暗。
张奇笑道:“放心吧,冯教授安心养病,我对那某一个专利不感兴趣,我对您解决问题的思维方式更感兴趣,如果冯教授待在桃水村感觉不舒服,我也绝对不会用下作的手段,把您绑在这里!”
“好!”冯文远松了一口气,躺在靠椅上,决定听张奇的,先观察观察。
许一阳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呵呵一笑,看向张奇,“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照你这么说,人真的没有折腾的必要啊,甚至,人活着也没有意义。”
沉默了半路的许一阳,仿佛掉入了张奇挖好的思维陷阱。
张奇‘咦’了一声,问道:“什么?”
“你看啊,如果人类的最终命运就是被你说的循环所取代,即使有文明,就不会被取代了?地球诞生有四十六亿年,谁也不能保证这中间没有出现过别的文明?说不定恐龙内部也有文明,你说是不是?可最终什么也没有了,那有文明又有什么意义?”
许一阳想不通,但他很想听听张奇怎么回答。
在这个年轻人都选择躺平的当下,张奇的回答,不够躺平。
“我也不知道具体有什么意义,但我知道一件事,人活着至少要让自己开心且舒服,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我现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很开心,就这就够了!我不去想它有什么意义,它反而有了意义!”
“啊这……”
许一阳听完,整个人有些小惊。
能把如此空洞的问题,变得如此具体,且让人产生遐想。
可以说这个回答,已经足够妙了!
但许一阳觉得,这还是不足以让他相信,张景泰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认为张奇能做到?
他犹豫了一下接着问道:“在现在的这个医疗环境中,你研究这个草药,就能改变整个市场?你能拿得到这个话语权?”
张奇摇头,“确实很难。”
“你觉得自己能?”
“为什么不能?”
“……”许一阳摇了摇头,“如果可以,那么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你爷爷他们那批人,就会这么做了,不怕实话告诉你,在提出研究气功项目时,你爷爷提过这个,但他后来自己否定了自己。”
“哦?”张奇倒是从没听过这件事。
不过,从当初知道太空养心丸的主要研究者之一是张景泰时,张奇隐约猜到,自己的爷爷在医学上是有建树的。
但他可能有更重要的事情,导致他不能成为一名神医。
冯文远道:“虽说我对中医不是很了解,但我也感觉,西医走到这一步,像是来到了深渊之前,不能说对面没有岸,但几乎看不见!而现在,这样的医患救助体系,已经将所有人绑上了这辆失控的火车,车毁人亡,怕是最后的结局。”
许一阳道:“是啊,掌握全球医疗的,已经开始方方面面地控制人类群体,虽说还没失控,但怕是不远了!”
联想起‘变异’的李继学,许一阳感触更深。
冯文远道:“要是往深了聊,我感觉人类能再延续一千年,怕是就要到尽头了!”
“冯教授还是那么悲观!”张奇苦笑了一声说道。
“实在是乐观不起来啊,你怎么乐观?”冯文远反问。
许一阳也道:“对啊,换你,你怎么办?”
“我?”
张奇笑了笑,说道:“打不过就加入嘛!”
“什么意思?”
冯文远与许一阳异口同声。
“最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先从内部被攻破的!”
张奇微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