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然,草柳依,红妆无裹女儿无妆;瓦轻热,虫不知,故宫依旧伊人无怒。看着四周,列兵退去的宫墙依旧红,不是血红却刺心。
“先生,你如今能随本……”男孩话未说完,一头栽进了墙边一处草丛。
“罢!”那先生看此一幕,竟不肯再多摸那宫墙一次,转头却走。
男孩渐至那一池碧水底下,一分一丝也不顾刚刚还跟自己的一起的先生,慢条斯理的收拾起来。随着这一收拾,地下的空间逐渐豁然空阔了起来,不知名的烛火被点燃,没有一丝热度更无一丝摇摆……“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就着烛光,他捧起了一本古书笑了起来,却又轻易就着火光毁去了连带古书在内的若干书籍,环顾四周,居然满是书架,架上有不少或更古旧的书籍,全都被男孩辛苦一本本取了下来,堆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书架的书已然被清去了七八成,男孩也不知歇了几回。终于,扑哧哧的笑了起来,声音里明显已有了少年的风范,笑罢,还知道拍了拍手,转身从另一个角落取出了清水——干粮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迷糊中,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洛尔,一雾水,二风水,三山水,四丘水,五泽水,六地水,七少水,八缺水,九无水。”所以,你们就在这里设置了……砰,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思路。男孩清醒了过来,手打开了原先放置水和干粮处的一个机关,哗——先是烛火跳动了起来,接着是一股清泉重又点滴落进了一个瓶里。没错,是一个瓶,不可挪动的,有着瓷瓶本身脆弱特性的瓶。从沉闷空气中醒过来的滋味并不好受,男孩只好伫立于瓶前,听水声的滴答。
娘,这是你的设计还是爹的?良久,男孩随着空气流通后的清醒把耳朵紧密贴合在一个类似铜器的容器上,听了半晌,果断切断了水源,又捧起了一点点水轻轻小心浇润在一个棉圈上,“砰”的又一声,原来是那一扇因空气污浊而闭合的石门又开启了。男孩见此,知道自己得赶紧了,毕竟娘并没有对他说过太多关于暗道的事,比如这石门的关锁,他用力又拿起了一本书——
哗啦啦,地上开起了一个大的口子,书全落了进去,他也跟着跳了进去。关闭了口子。
新宫里已经换了主人,莺莺燕燕又开始了嬉笑,这是她们身为乱世女子活命的本钱,而那先生,亦早已失去了游走在那一段宫墙的资格。可,如今,他在一直在嗟叹,桌边,手捧着茶杯,一间屋里,华丽的屋里,嗟叹:“我原以为那样是对你好,小孩子忤逆总是不好的!”男孩带着鼓囊囊的行囊,不显沉重。他居然出了宫墙内的地室,此刻站在先生门外,刚好听了那一声嗟叹。默然良久,放下包袱。
另一处,似乎还是那个地下室里,青伊亦陷入了沉思,她本是前朝的大宫女,那是她认识他时他才十二岁,是在一个茫茫落雪天,白雪囫囵吞下了天地,敌军攻入宫中,她就是在那时在茫茫大雪混乱中救这个小男孩的,他可怜巴巴的躲在雪堆里。他下意识的想逃,她救了这个清秀的小男孩,但小男孩仍没有放下警惕。她只好躲在了这里,带着他,也是那时,知道他的性别是男,是个小男孩。从前的一幕幕又重回眼前,青伊想得出神,竟未留意脚下一滑,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去。也是在电光石火间,一个人转身而来,一双手毫不犹豫的扶着她,过去了四年。青伊吃惊的回首,正对着小男孩的眼睛,青伊尴尬又羞涩的大力推开!可不想这么一推,两个人反而都没有站稳脚,一起跌倒。少年在下吃痛又无辜,百思而不得解的看着她,他的青伊姐姐心想:力气真是越来越大了,却再不复救他时的飒爽了。青伊看着他,笑了:“落落,对不起。”她垂下头,一脸丧气暗道:你也该长大了吧!不省省心,我还想嫁人的。
少年却又反而无辜又纳闷地凝视着她,暗想她是越来越奇怪,奇怪的娇弱。良久闷声道:“青伊姐姐,叫人怎么能放心你,你在想什么呢?”
听了这话,青伊反而愣了愣,差点上脸的红晕是一丝也没了。只是干脆习惯性地又发起了呆。又道:“小男孩,我要去休息了。”少年快步上前来直呼她的名字,道:“青伊姐姐,你住在这里可冷,小心身体!”
“不怕,我要走了!”
“嗯。”他不可置否应道。
“青伊姐姐,我们是不是很久之前就遇见了?”少年落落歪着脑袋问青伊。
青伊看了他一眼,“嗯,不记得了。”小男孩忽然握起她的手,握得那样的近,她觉出了异样,是生气了吗?她没有忘记和他遇见,可更没忘记再见,第二次见。想到这里,她突然有点不耐烦,这是要管他到几时?四年了,外面的天下又该忘了那一次宫变以及与那次宫变相关的一切了吧。比如她,自己只是个宫女,比如她,她曾伺候过的旧主,她那么冷静地告诉了她:“逃出去,逃出宫去,我知道你一直想走,这里有暗道。”
“不,不,不,娘娘,奴婢跟你一起!”
“好,你先替本娘娘下去,我怕崴了脚。”说完,她落了下去……
那时候她也还只是个小孩子啊,不过十四岁光景。她做了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看着娘娘时不时的被羞辱,最后一天天的变得特别冷漠,而她就在这寂寞中因为眼中同样偶尔的落寞引起了娘娘的注意,引为心腹,陪她渡过了那许多黑暗的泪儿含笑的日子,如仆但情分更高,她没有妄想,只是因此在宫中的日子多了那许多的可轻可叹可留可驻足!
思落,又思婉起了眼前如女儿般容颜的少年,第二次又是怎么救的他?漫漫长地道无尽头……小小人儿为何又折返又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