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念叨着“腊肉”,梼杌发疯一般找出来检验,之后笑了笑,说道:“好厉害啊,对付天吴最有奇效的雷公藤都被你找来了,真是处心积虑,你是不是从进来的第一天起,就筹划着怎么杀死他?”
石飞兰否认,她怎么会杀死自己心爱的人,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虽然她是无意,可吴天始终是因她而出事,也的确折在她手里。
是家里人,是母亲!他们诱骗了飞兰回家,明知着她不爱吃腊肉,若是送上一块毒腊肉,她定然不会自己食用,而是给吴天尝鲜。或许,这是村中人一同定下的计谋,既可以大大挫了山贼的锐气,又为着石家丢掉的脸面报了仇。
飞兰感觉自己的脑部受到好像被什么锤子敲击,难受而晕眩,一圈一圈扩大,她后悔,却又没有任何办法,他居然是因为自己……她恨不得是自己吃下那些腊肉。
“行了,她要杀我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生了孩子……”吴天费力地说:“你可不要为难她们,况且,”他看一眼飞兰:“我觉得自己也算是活得够本了……”
吴天说完这些,便头一歪,倒在飞兰的怀里,好像没有了声息。
石飞兰大哭,其他妖怪也啜泣不已,洞内默然一段时间,梼杌忽然发疯似的上前两步,一把拉开飞兰,命令小妖:“把她关起来,我要拿这个贱人送祭!”
送祭是妖族中的一项很古怪的仪式,便是需要死一个亲近之人陪葬,据说若是送祭成功了,亡者或许可以保留魂魄转生。生前大半的记忆与灵力得到保留。
飞兰已经没有了知觉,如同一个草扎小人一般被梼杌拎起来,派了两个小妖拖到别处关起来。
直到眼见要看不见吴天了,飞兰才忽然又开始闹起来,挣扎着想回到吴天身边。
“现在演这些干什么,晚了。”梼杌冷哼一声,挥手,飞兰便中术晕了过去。
再次醒转时,飞兰发现外头已经天黑了,似乎很是纷杂,看来,是吴天的下葬仪式要开始了?她却不能亲自参加,不对,反正她之后便会和他葬在一起,飞兰心痛得抓住洞内的栏杆,送祭也是她活该,怎么那么粗心,没检查腊肉有无问题,或许,被家人突如其来的亲情和温暖冲昏了头脑,他们处心积虑,不就是为了只害死妖怪,不会伤及自家女儿吗。可能,若是现在去质问,他们也不会觉得是自己背后暗算,施加阴谋,不过是为了除掉共同的敌人而已,她心中纠结,忽然听见门咔哒一响。
石飞兰浑身抖动一下,她知道,这个时刻终于要到来,却见来人是猫头鹰,手中还抱着她的孩子。
“为什么要让他殉葬,这孩子做错了什么!”飞兰崩溃,如果真的那么不喜欢他,扔掉或者送人都好,为何这么残忍。
“不不不,你误会了。”猫头鹰小妖连连摆手,他走过来,打开洞门,说道:“梼杌首领可能是受了刺激太大,非要送祭,我想,无论如何,天吴一定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便擅自决定来救你。”
“那……”飞兰看着自己的骨肉。
“把小石生一起带走吧。”
石飞兰没想到危急时刻,猫头鹰居然愿意帮她,顺着路从后门逃走,所幸没有被梼杌的人发觉,其他小妖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走出几里,回头望,山里烧起了火,红红地映照着,仪式已经开始了,飞兰最后留恋地望一眼自己曾经获得快乐的地方,转身离开。
不能再回到村子,她已经对家人寒了心,何况,就算他们接受自己,也定然不能接受那个与妖怪所生的儿子,梼杌也定然会极容易地寻来复仇。
看来,今后的路,只是她自己走了,天兰又看一眼襁褓中的小石生,定了定神,继续走下去。
飞兰走了很久,来到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从此隐姓埋名,低调生活下来,也养大了石生,而后石生找了媳妇,说起来也巧,飞兰初见时便觉得那姑娘很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还挺亲切,一问家里情况,才发现,竟然就是当日送走的那个小女孩,水笙。听她说,后来家里出了些变故,不再是如往日那般富庶,后来自己便出来寻找生计。
飞兰感慨缘分的奇妙,也眼看着他们结婚,生下个女婴。
秋草看时,热泪盈眶,她知道,这个小小婴孩就是她自己,而那对恩爱夫妻,便是她没见过几次的父母。
果然,不多久,这对夫妻外出让梼杌发现,原来他经历了这么多年,往日的仇恨并没有随着时间消散,而因为飞兰的逃跑而变本加厉,他似乎有了为吴天复仇可以毁灭一切的架势,确认这夫妻身上那种熟悉的混杂人与妖族血的味道,便制造一场事故,取走二人性命。
飞兰得知噩耗,冥冥中感觉或许是梼杌来寻仇了,她更加低调,而这个拥有着爷爷的遗传,四分之一妖族血统的孙女,秋草,似乎也在渐渐展现出与人类不一样的一面。
石飞兰担心她的特别,会让梼杌追踪到,虽然给秋草改了姓名,却还是终日惴惴不安,终于有一天,遇见个疯疯癫癫的云游道士,给他一碗饭后,道士忽然盯着秋草看了许久。石飞兰不悦,将女孩护在身后,道士却突然说:“似妖非妖,似人非人,恐难以存活,不如让我封住她的妖族血脉?”
正中下怀,道士只要吃一顿饱饭作为报酬,没想到,饭桶似的吃了八碗酱油拌饭,十份鸡蛋面之后,他真的封住了秋草的部分能力,她不再看得见那些飞来飞去的小精灵,也不会说奇怪的话,更不会随手便能让井里的水自己流入木桶……
奶奶松了一口气,却万万想不到,之后年迈的自己还是会死在梼杌的手里,而这个一心想让她避开妖怪的小孙女,却进了特生司,终日和妖怪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