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金沙湾沙滩
朝阳剔透了海平面,徐徐而生,一派生机。
胡一馨不敢一人夜宿沙滩,昨夜在附近旅馆留宿一夜,天还没亮便来到沙滩,将沙滩上一日最美的时刻引进了心里。
她不记得上次跟莫擎苍来这是什么时候,但她记得这抹霞光,它还是那样美好不减半点艳丽。
她们曾说好,以后每个月都要来这里,带着孩子过来,感受这一日之中最美的瞬间。不负时光,不负岁月。
然而,光阴荏苒,岁月无情,不利流年。
多舛的命运,如风暴一般肆意狠绝,不留半点情面。
她坐在原来他们坐过的位置,一手撑着沙地要起身,似触到什么东西。
贝壳在霞光的映照下,泛出彩色的光,一道红一道蓝,时幻时仙,美得不可方物。
这是那次来时,他捡来要送给她被她嫌弃遗丢下来的,上面是他用小石子刻的小字。
——青
她嘴角微微上扬,不知道什么开始,这个乌龙而来的‘青’字,在他的心里就这么自然的扎了根。无论他们经过何处,都会有它的痕迹。
但她依然最爱他亲口唤她的那一声‘青儿’,而她俨然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名字,独一无二的名字。
风吹乱沙石,胡一馨踩着沉重的脚步,留下一个一个轻浅的脚印,徐徐远去。
那枚刻有青字的贝壳,静溢的躺在砂砾上,绽放着灿烂而耀眼的光彩。
-
京城机场出来,莫擎苍风尘仆仆回到紫金小府。
张妈等人听到外头的停车声,赶忙出去。
张妈急道:“少爷你手机怎么没开啊?”
“没电了”下车后他一步不停,还没等张妈等人告诉他,胡一馨不在的信息,一头往里冲。
“…少爷”
张妈等人快步跟进去。
莫擎苍四处寻视,没有看到人,又冲上楼,依然没有找到人,四周的物件也是跟他离开时的一模一样。
但他还是嗅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很微弱,但是他相信她来过。
“少爷,少奶奶应该没回来过,这里的东西都没变。我联系了蓝老师他们,她们也不知道少奶奶的去向,也在帮忙找了。”追进来的张妈道。
莫擎苍完全没听进任何,双眸一凝,视线锁向床头柜上那枚,被他放在胡家夫妇墓碑上的粉色钻戒。
他走过去,将钻戒紧紧撰进手心。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想起纽约机场,史文生打来的那通电话,浓眉紧蹙,掏出手机回拨过去。
“喂?”
莫擎苍一楞:“花姐?”
-
半小时后,清晨霜雾之下的清溪园大门口,显得异常的幽深冰冷。
嘀嘀车,远远的停靠在马路对面的小道上。
胡一馨下了车,在雾气中,凝望那道迷雾缭绕时隐时现冰冷的围墙和大门。
她深知,此刻一去,将永无天日。
马晔阳不会再给她任何借口和理由喘息,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她带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掩藏起来,一辈子。
这是一条不归路
却是她现在唯一能选的路,也是唯一条向她敞开的导向。
此时,大门内部,在白雾中缓速行驶的银灰色小车,在驶出门口的一瞬,稳速停下,又慢慢向后退去,消失在门口。
胡一馨对着浓雾,深深的吸了口冷气,抬起脚毅然决然的向前迈去。
也许,这就是她本该走的路。
命运虽然不耻,但她心存感激,至少下半生,她还有云漪和对她专情的林大哥。
迷雾中窗玻璃那头,一双藏蓝如玻璃珠明亮的双眼,沉而凝的望着俨然从云雾中妙曼而来的倩魂,竟是那般的悲戚和凄凉。
“少爷,喝口水吧!”保安室值班门卫,递过一杯热水。
马晔阳侧头接过,对着杯口轻吹了一口气,白气拂过玻璃窗,迷糊了一瞬。
他刚抿了一口,望着窗外的双眸一睁。
道路中,胡一馨感觉自己越靠近那道门,身体便一点点虚弱无力,好似被一点点抽离了魂魄一般,举步维艰。
她会变成什么,变成驱壳。
跟莫擎苍一样,行尸走肉。
这一刻,她突然猜想,美国现在的天气。
是不是跟这里一样的冷?
那个放了手的臭男人,在美国穿得暖不暖,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因为她生病抓狂。
她甚至还在想,他是否跟她一样,将自己关进小黑屋,一辈子不打算出来。
或许吧!
或许一切都
都
胡一馨被余光中向自己本来的男人身影,怔住了脚步,眼泪瞬间储满整个眼眶,摇摇欲坠。
她绷直神经,没有扭头,牟足了劲抬起僵硬的脚步向前奔。
莫擎苍却箭一般冲了过来,猛然拽住她的手,泪眸盯着她,泪水在白雾间无声的滑过他的脸庞。
“回来!”
胡一馨心猛烈抽颤,泪水早已决堤。
“我要你回来!”
凉雾清冷,刺激得双眼疼痛难忍,胡一馨颤了下眼皮,撰紧拳头要挣。
“我现在是沈若水,不知道明天会叫什么名字,但我对所有神明发誓,我,艺名LK,英文名瑞秋,这辈子,下辈子,都是莫擎苍的妻子,此生无悔!就算山崩地裂,世界灭亡,宇宙混沌,也别想让我离开这个臭男人。”
胡一馨震怔,刹那间,听不到了风声,思绪空了。
耳边只有他强劲有力的,那一字一音,她的誓言。
那是他失忆前,领证后的某天,她给与他的山盟海誓。
他记起来了
一字不差的,全都记起来了。
可是,她却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莫擎苍哽着音,再次凝重的警醒她:“就算,山崩,地裂,世界灭亡,宇宙混沌,也别想让我离开这个臭男人。”
胡一馨痛心欲绝,蓦然捂住耳朵,直摇头。
不要说了,莫擎苍!
男人也快要窒息,他悲痛的压抑着自己,环抱住她,在她耳际低而强硬的说一声:“你回来了,我也回来了,就不可能再让你离开。”
身心剧痛,痛得蜷缩下身的胡一馨,被人横抱起来,塞进了车。
“砰!”一声巨响
保安室内的男人,捏着水杯的手猛的敲在桌台上,玻璃杯子碎裂各处,紧撰在手心里的碎片扎进皮肉,血红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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