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打开了,云家主和云夫人从里面出来。
廉盈盈想要拽着想要跟上去的江一白,突然想起他此时是魂魄,在江一白疑惑的目光下,囧囧的收回手,自己压低了身子藏好气息,等二人离开。
“现在我们去哪?”廉盈盈问了一句。
江一白皱眉,“我刚才在云夫人身上闻见了更浓的死气。”
廉盈盈犹豫了一下,“会不会,是他们口中的帆儿?”
江一白摇摇头,寻了一个方向,“不知道,走吧,去瞧瞧。”
廉盈盈点头跟上他,可是两人却发现,越走越偏,几乎要离开了巡夜守卫目光能及的控制范围,而往来走动的家仆更是一个没有。
“应该就是这了。”江一尘看着下方荒凉破败的小院,隐隐猜到了什么。
察觉到一丝活人的气息,廉盈盈皱眉,“这里住的,不会是云家的仇人吧?堂堂四族之一,家里竟然能找到如此荒的园子,也是不容易。”
江一白向着里面飘去,“他快死了。”
廉盈盈闻言,脸上的表情凝重起来,那人现在可不能死!不然她不白来了?!
“咳咳……”突然感觉到房间似乎更冷了一些,云旗拉紧了身上破旧的已经起不到什么保暖作用甚至发凉的被子,苦笑一声,他转头看向屋中一处,“你是什么人?”
廉盈盈一惊,难道他发现自己了?这怎么可能?
她仔细打量着脸颊苍白眼睛微微凹陷的白旗,有些不可思议,这人半只脚都进黄土了,还能如此敏锐不成?
然而下一秒,她就见江一白飘近了与其说床榻还不如说木板子上的云旗,“你看的见我?”
廉盈盈,“……”
云旗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将死之人,能看到这些,也不足为奇吧,我本以为,您是来带我走的,后来想着,那些拘魂之物,大概没您这么好看。”
江一白顿时高兴,看的廉盈盈一阵无语,这人倒是会说话。
接着,就听云旗继续道,“临死之前,能见君子,赏心悦目,亦是好事,只是可否请您走远一些?您的到来使得房间更冷了,我本以为可以熬到明日,可如今,只怕今晚都要过不去了。”
江一白,“……”
廉盈盈在角落里憋笑憋的脸都红了,肩膀一直耸啊耸。
这个人可真是太有意思了!若是他死不了,交个朋友也是极好的!
江一白情绪一动,房间里阴寒更甚,云旗急忙盖好了被子,“不知您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等晚辈也成了游魂模样,也好去找您玩耍两日。”
江一白,“……”
廉盈盈,“……”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嗝,有趣有趣!
见江一白不答,云旗十分无奈,“您可否帮我开一下灯?”
江一白不知道眼前这个能见鬼还不按套路年轻人又要干什么,犹豫了一下,帮他点上了油灯。
房间一下子明亮起来,昏暗的的光仍云旗感到一些温暖,他欣慰点头,“我不怕您了。”
江一白不明白这人的思维怎么跳的这么快,他干脆飘近一点想要吓吓他,却发现云旗真的一点都不惧怕。
“难道是我太英俊潇洒,即使变成了魂魄也那么让人感觉可亲?”江一白道。
廉盈盈简直要吐了,看见云旗脸上温润自持的笑,顿时心生敬意。
“非也,此乃其一,”云旗干脆动了动身子,将头靠在枕头上,这一串的动作让他咳嗽不止,脸颊浮上一层不正常的红晕,“至于其二,您都肯帮我开灯,哪里会是不仁慈之……鬼呢?既然这样,晚辈又有什么好怕的,况且,晚辈身子康健时,也不曾招惹仇家,倒是古话说的不对,不做亏心事,照有鬼敲门。”
江一白,“……”老子竟然无言以对!
廉盈盈,“……”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嗝,这家伙太可乐了!看她师傅吃瘪,更是人生之乐事!
看着江一白的脸色阴转晴,晴又转阴,而房间里的温度也跟着他的脸色忽冷忽热,云旗受不住了,试探道,“前辈,您这么晚来找晚辈,不知到底有何见教?难道……做鬼还需要入门课程?”
噗,神特么做鬼的入门课程!廉盈盈简直要对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年轻人刮目相看,这是什么精神!这大无畏的调戏鬼精神啊!
“我要你的身体!”江一白木着脸。
“……”云旗不动声色的拉了拉身上的婆棉被,将自己裹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型蚕蛹,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为难又纠结道,“这……不好吧?”
江一白,“……”!!!
廉盈盈简直要笑疯了,这都什么清奇的脑回路,不行不行,她快忍不住了!
江一白扭头瞪了眼笑得花枝乱颤的廉盈盈,不客气的嘲讽,“还笑呢,人家都发现你了!蠢徒!”
廉盈盈,“……”她看向破木板子上的云旗,后者对她含笑点头。
廉盈盈,“……”娘个妈卖批,这货是个芝麻汤圆!
江一白一脸嫌弃,“不知道是谁笑起来毫无形象可言,只要他不是废物,那点情绪波动早捕捉到了好吗!”
廉盈盈,“……”她干脆现身,这倒让云旗吃了一惊,看来他也只是察觉到有人罢了。廉盈盈暗自点头,这算不散扳回一局?
“怎么,没想到居然是个小姑娘?”她道。
云旗点头,“确实没有想到,是一个漂亮不可方物的少女。”
看他脸不红气不喘,一脸正直的夸奖,廉盈盈没忍住,老脸一红,咳了一声,就听云旗继续道,“难道你们是……父女?”
噗……
刚沾了沾唇的冷凉白开顿时喷了出来。
云旗,“……”他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廉盈盈,认真道,“姑娘,你的笑点还真是低啊。”
廉盈盈转头,目光幽幽,“大兄弟,你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吗?”
“猴子?”云旗不明白怎么扯到了猴子,他摇了摇头,认真道,“在下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姑娘若是不爱听,那在下不说了就是。”
廉盈盈,“……”这到底是个什么人才啊!她放下手中的破茶碗,“来你家这么久,连口茶都没喝上,还被你的话弄饿了。”
云旗,“……”他脸色复杂的犹豫了一会儿,“是是是,是云旗的罪过。”
廉盈盈,“……”嗯,看在他态度不错的份上。廉盈盈咳了一声,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你叫云旗?”
云旗点头,“看来你们不是来找我的?”
廉盈盈似笑非笑,“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方才还一口一个晚辈,在下,现在倒是肯说出名字了?
云旗一脸惭愧,“我听人说,告诉鬼自己的名字,会被带走的。”
廉盈盈,“……”谁说的,你让他出来,我跟他友好会谈一下!!
“那么,”云旗严肃起来,“你们二位此次前来,到底是所为何事?或者说,想让我做什么?”
廉盈盈看他,“你也知道,你活不过明天了,我们想要你的身体。”
云旗,“……要我的身体?”
廉盈盈点头,对上云旗的目光,她扶额,“你别乱想!”
云旗,“……”姑娘,你这样说,我会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乱想!
廉盈盈无奈了,指了指身边的江一白,“你看到了,他现在是游魂,我需要他在你的身体里面重生。”
“重生?!”云旗神色一肃,“姑娘是在开玩笑吧?!”
廉盈盈摇头,“你看我像是大半夜不睡家不吃宵夜跑到别人家开玩笑的人吗?虽然你很有趣。”
云旗犹豫了一下,“像。”
廉盈盈,“……”
云旗顿了顿,继续道,“我感觉我现在所看到的,所经历的,都是在开玩笑。”
廉盈盈,“……”她苦口婆心道,“大兄弟,我们真的没有给你开玩笑,你或许不知道,外面已经天翻地覆了。”
“我知道,”云旗点头,神色愈加复杂,“你是廉家廉盈盈。”
廉盈盈挑眉,“呦呵,不错嘛。”
云旗苦笑,“我虽将死,但不是聋子瞎子,反而,对待将死之人,他们会更加放下防备。”
这个他们是谁,廉盈盈无心查证,“你就说愿意不愿意吧!”
云旗苦笑,“我的意愿很重要吗?”
廉盈盈状似思索了一阵,“好像……蛮重要的,毕竟,我一个小姑娘家家,可不是什么草菅人命的狠毒之辈,我的善良纯洁,不是尔等凡人可以想象的。”
江一白从旁扶额,他有点想把这个睁着眼说屁话的破孩子逐出师门!太丢人,哦不,丢鬼了!
云旗,“……”他愣了愣,随即笑了,“是啊,那些草菅人命的狠毒之辈。”他神色一正,看了眼江一白,“前辈温润风趣,潇洒俊逸,往后随了我的名字,是晚辈赚了,只是,这幅皮囊虽然只跟了我匆匆半载,但好歹还是有感情的,廉姑娘,你是否可以帮我了结一个夙愿?”
廉盈盈似乎没想到他如此痛快,“你说。”
云旗勉强支起身子,不复方才随意轻佻,他紧盯着廉盈盈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我要云家家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