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水碧池，若有云雾腾腾，与红叶相系，争百叶同鸣。似水出游龙，吐露悠悠氤氲。一缕缕金芒从之前的红叶中出现，彼有上百上千道，交织成网，射入池水之中。
原来，这红叶所吸收的金色气体最终都是归于此池内。
水池似是强行在平台上占据一地，无有水源头，在池坑形成之迹或许池中水就已存在，任风沙吹拂，却依然清澈如初。
这水池更像是一座守护法阵！
守护的不是池中之水，而是处于池中央的绝代佳人。里有洛水三千，流佳人玉肌间。溅起露水点点，轻缀额前雪发。
一袭白纱于水中浮沉，却不曾染有珠水。宛如九天仙嫡般美艳绝伦，静卧其中，隔绝于世。而螓首蛾眉下凝有一丝苦楚，令花容月貌中平添违和之感，人望去不禁心生怜意。
玉苍打量许久，他只是站于池边更远处，不敢再踏前半分，这里有着极强的能量波动。只身处周围，都能感觉到肌肤上传来的隐隐撕裂感。
“这人非常不凡。”见凌言走上前来，玉苍一瞥，说出了心中所想。
“以红叶滋养，保留肉身，莫不是寻求永生道？”凌言也看出其中的一些玄机，此地恐怕存留悠久。
“这里或许是个禁忌。”
“此话怎讲？”
“水很奇特。”
凌言这才发现这池水竟平缓无波，就连微风拂过，也难有半点涟漪。仿若死水平复，充斥着无限死气。
“还是远离此地吧。”强者始终对险境十分敏感，凌言也不另外，他总觉得会有什么凶险发生。
而玉苍听此话后竟出乎意料得没有持不同意见。目前最大的倚仗是神武，站在这里，他感到隐隐不安，水池和持中女子过于奇特，如果换成巅峰时期的他在此，或许也得退避三舍。
涉及永生道，那是一个禁忌，不容常人所触及。若是巅峰时的凌言和玉苍，倒可以去探个究竟。可惜，以他们两人现在的状态，根本难生其他心思。
这平台的确很高，处于树腰间。随意眺望，清晰可见辽阔大地，确认了一个方向后，两人便再次动身。
可是，当两人正准备迈步时，突有异声惊起。那是水的哗然声，此时却在身后响彻。两人一惊，心中不由得升腾起不详预感。
嗤……
波纹在脚下快速成形，凌言反应最是迅速。他顾不得看身后的景象，瞬间就把凌天步身法施展催到了极致。
玉苍也是如此。只见他的身影连续闪烁，每一次闪烁都会让自身的位置发生改变。
但为时已晚，素手破空而来，而两人也忽然察觉到，这周遭空间竟被封锁住。如隔有透明隔层，将两人的步伐生生止住。
这平台的周边竟布有一座大阵！
两人更是被这股封锁力反弹而回，而身后的杀机也是接踵而至。凌言率先感到，他似乎成了第一个要被袭杀的目标。
九道星辰在体内同时嗡鸣，隐晦的星辰图再次显现，其上刻有万道小星辰，此时也都一一运转起来。随后每道小星辰都射有一缕紫芒，与九道大星辰相互呼应，皆是向脉络冲去。
紫芒大盛，顷刻间便已充斥着众多脉络，而凌言的肉身此刻也产生了变化，俨然变成了紫色。这是“九转星辰体”最为极致得表现，但这些还远远不够。他清楚，仅凭此恐怕难以将身后的杀机挡下。
凌言忽然嗅到了一缕清香，下一刻，他顿时犹如折断的枝柳猛得飞出，狠狠得摔在平台上。很轻得攻击，打在他身上却如同万均之势。
而后，他终是看清身后的杀机为何物，是先前躺在池中的女子，她竟然苏醒了。
白发如瀑倾扬，双眼已是睁开。女子没有丝毫停留，转身又是将玉苍打到在地。可以看到，玉苍通透的躯体已经有黑炎浮现，可依旧抵不住白发女子的一击。
小巧得身体在地上不停打滚，玉苍比凌言还要狼狈。他一抹嘴上的粉尘，眼神闪动，显然也被白发女子的攻势所惊到。
但在此之后，白发女子便没有了动作，她酥胸微微起伏，像是那两道攻势用去了大部分力，此时的她已有些许乏力。
玉苍和凌言不清楚女子下一步会如何，但按目前形势来看，白发女子应该不会在短时间内再次发起攻势。
两人屏息凝视着女子，这一击着实让两人都不好受，按他们所处的那一界来说的话，这攻势就相当于半步万古境的一击。
虽两人身为半步天人，可神武受创，实力已是大不如前，更何况还少了神力的加持。
见白发女子不为所动，两人也是在缓缓调息着自身的状态。
眸中染上一抹鲜红，眼前的白发女子却突然哭了起来。
“还我真法……”
“还我道则……”
两行血泪流下，她言中有了哽咽。一楚悲凄意，难负心中苦。白发女子囫囵呢喃，似讲述上苍，又念起恒古。
凌言似乎听到了轮回、上古一词。这些词吐露含糊不清，根本难以猜测出其中的意思。
“你们……欺人太甚……”
白发女子口中语无伦次，脸上布满泪痕，她非常伤心，甚至嗷啕大哭。
她跪伏于地，血泪流淌而下，在地上留有痕迹。其中的血色则是隐去，不是消失，而是全被那些红叶吸收掉。
这些红叶上的鲜红色竟都是由白发女子的血泪染成。
红叶计有千数，这得抽泣多少个昼夜，悲鸣多少个日月才得以形成。女子身居此地，或许是她的无奈之举。以红叶滋养，设法阵守护。她可能在规避着什么。
“你们……你们……该死。”白发女子精神显得有些虚脱，浑身颤动不止，似内心的苦在这一刻全部宣泄出来。
白发女子的众多呓语，两人无瑕去仔细聆听。他们自身的状态很是糟糕，凌言体内九星辰化成的星辰图已有几缕细微裂痕，而玉苍肉体上黑炎此时也有缓缓消散的迹象。
虽在女子悲泣这段时间内，两人的状态有所回升，但也如同萤火微光，起不到半点作用。此时的他们，只是想将神武恢复，从而逃离此地。
玉苍率先有了动作，只见他快速起身，朝平台外掠去。身影闪烁瞬间，已是冲破隔层。
而凌言也紧随其后，凌天步身法再次成形。那隔层同样是被他一脚踏破。
先前他们便是察觉到这处封锁大阵竟因女子的悲泣产生了波动，心中各自拟定时机，等待恰好时刻起身冲破。
身破隔层，可两人却是瞥见白发女子对他们临空一指，如银铃般悦耳动听的声音传来，两人心头不禁一颤。
“血债血偿，你们还我这一世！”
白发女子心中似有所感，她倏地收起泪水，纱裙翩然，起身便是朝两人所逃的方向袭去。
这一刻，白衣女子与之前跪伏在地哭泣时判若两人，一扫疲态，眼神中更是有杀意涌现。
神情时而恍惚，时而悲沧，眸中生有异彩。两人的身影逐渐在瞳中显现。可以感觉到，她气势更甚，不减反增。
望着这一幕，凌言头皮发麻，显然这女人的状态极其不稳定。她携滔天杀意，已是将两人错认成他人。
这是个不能招惹的存在，能自立一地，推演永生，是位顶尖强者。恐怕其实力与两人巅峰时期相当。
凌言心中生有悔意，这巨树一开始就不应该去涉足。他是对自己的神武有着莫大信心，如若碰到什么不测，完全可以脱身。可哪想会遇到这么一个狠角色。
此时的白发女子已是临近两人，只见她素手微张，一柄青剑便是出现在手中，随后青剑一分百，百分千，千分万。一幅万剑图顿然展开，万剑齐振，青芒烁烁。一念下，破空而出，直指不远处的两人。
呼……
玉苍轻吐一口气，感觉到身后袭来的青芒，他知晓躲避不过，一把腾有黑气的伞出现在手上，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是朝后方投去。
伞呈墨色，此时完全撑开，黑气把整个伞面遮掩。其中似勾有奇形图案，在这一刻忽闪微芒。显然，这是一件至宝，而玉苍只是将其随意抛出，甚至都没往后看一眼。
而伞的另一侧，同样有一件至宝，那是一幅巨型卷轴，卷轴也是呈展开状，而之后，卷轴缓缓转起，一丝细微的波动从中传出。
玉苍认得这幅卷轴，这是墨灵子赠于凌言的宝物，凌言从未用过。想不到今日却派上用场。
漫天剑雨终是临至，青芒大盛，凌厉的剑气劈斩而下，如天之刑罚。另人色变的杀意升腾，两人的脸色终是有了变化。
这剑雨根本就是以无敌之式刺下，强如黑伞和卷轴这等至宝也只是将其抵挡稍许，便是被洞穿而过。而剑雨中仅仅是被抵落几柄青剑而已。
凌言迅速反应过来。剑雨洞穿卷轴的那刻，他手中又是有了一件至宝，至宝无光无色，像是一枚透明符印。
咻……
符印被抛出，但预想的效果并没有出现，转眼间，碎声响彻，那符印再次被剑雨击碎。
玉苍也是如此，可同样，等待他的是破碎结局。看着远处的琉璃灯化为虚无，他的心不由得抽搐一下。
这剑雨真的是强硬至极，连破四件至宝，气势却丝毫不减，恐怕仅剩一柄青剑时也是如此。
这白发女子的实力竟在逐渐增强！施以万剑后，她的速度并没有减缓。脚下踩有彩雾，眼看就要逮住两人。
凌言大惊，这剑雨再不抵下。并定会被那女人逮住。他不敢怠慢，双手直接是在面前的空间中虚抓，一件件神兵宝器的轮廓顿时显现而出。
那是些绝世宝物，有龙鳞雕琢的长枪，有刻画玄纹的紫金扇，也有焕发着异彩的七色凰柱。
仔细望去，类似这种的宝器不下数十件，它们以一字排开，随即便是朝后方掠去。
三十二道混沌光体浮现于周身，每一道光体中都是有一件宝物，玉苍同样没法，也只能将自己的家底全部祭出。
几十件神兵宝器一一朝剑雨袭去，不管强弱之分，此时都是倾巢而出。有几件更是未临近几分，便是被剑雨气势震出裂痕。
不求破掉剑雨，只望抵挡稍许。
两人都不抱有希望，这剑雨之势超出他们的预料，比起他们习有的顶尖神技，皆是有过之无不及。
“北边我感到有股不明波动，朝那里去！”玉苍朝凌言大喊。乘宝器袭出之空，他的身影再次闪烁数次，离那剑雨和白发女子也是有了一段距离。
他从未如此憋屈过，就连年少之时的初次历练也没有显得这么狼狈。
凌言听其话语后，脚下的波纹似是再覆一层，竟有了粘稠起的趋势。
两人都是激起了己身状态的极限，死亡面前不容他们有其它考虑。
一步踏出，山河之外。一念闪动，人至天怀。
身后是摧古拉朽般得落败，各种宝器的破裂声此起彼伏，没有一个能存留下，皆是被剑雨斩去。但这些宝器也并不是无作用，剑雨同样被抵下大半，青剑与宝器齐落，碎片在空中飘扬，逐渐化为粉尘。
这一次，剑雨难以再次行进，虽还留有数柄，但已无用处。
白衣女子将这些青剑收回，她紧盯着那两人的身影，即便隔有距离，可依旧能尽收眼底。
美眸眨动，她轻声呢喃：
“这一世，浮蛮葬浮蛮，命数难违。”
轻语似传有万里，身在不远处的两人竟都可以听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