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茉儿便得皇后传召,方知昨晚沈嫔死了的消息,欲要从身边看着自己的她宫女口中,探知更加详尽的消息,却无人理会她。
步入殿内,皇后与牧拓居于高位,正襟危坐,脚下匍匐着好多人,九公主牧芸与江婕妤也跪在底下。
“皇上,芸儿即将和亲北夏,如何会在这个时候,惹下事端?此事,芸儿冤枉啊。”牧芸扼腕长叹,灰头土面的样子,倒是失了公主的体面。听闻她昨夜是在监牢中度过的,形容憔悴也是在所难免。
牧拓盯着自己指上的玉扳指,沈嫔之死,众说纷纭,牧拓也无法断定其中原因。
只是,这件事情和牧芸脱不了关系,这个时候,牧芸自然不可能和亲北夏了。纵然牧拓愿意让牧芸嫁过去,北夏那边却未必会接受,这么一个杀人的公主。
牧芸和牧晟最为亲厚,且她也是有自己的势力的,若是她不去北夏,在越都倒是能够在某些方面,成为牧晟的助力,此事看起来对牧晟最是有利。若当真是如此,牧芸当初自己提出和亲北夏,不过是迷惑自己,让自己放松了对牧晟的警惕罢了。思及此,牧拓怒形于色。
“芸儿冤枉,芸儿去亭子里的时候,沈嫔便已经死了。”牧芸声声凄切,她想不明白,自己即将和亲北夏,之后不再越宫,不管大越发生什么,她之后都顾及不得,怎么还会有人要将脏水泼在自己的身上呢?
牧拓正要呵斥牧芸,听闻牧芸所言,心下又犹疑不决起来。牧芸心地善良,就是身边的奴婢,都不曾大声责骂过,又哪里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害命呢?瞥见沈嫔的人匍匐在地,大气都不敢喘,牧拓神色凝重,若说这些事情,都是尚书府的主意,也是有可能的。
这些个朝臣,对自己阳奉阴违的也不在少数,焉知道尚书大人对自己,又是不是忠心耿耿。
茉儿跪在地上,脑海中却想着,昨日在废殿中捡到的耳坠,以及地上的血液。沈嫔死了,她更愿意相信,沈嫔是在自己去废殿之前,就已经出事的。
“仵作都已经验过了,沈嫔死亡的时间,就是公主见到在亭子里的时间。”阮淑妃平心静气地开口,见牧拓朝着自己瞥来,她矫揉造作地就要跪下来,“是妾身多言了。”
“公主纵然要对沈嫔下手,也断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茉儿沉着地开口,视线落在了牧芸的身上,她与牧芸的接触不算多,却是相信牧芸的,“此事必有蹊跷,还望圣上明察。”
当初自己与牧晟遇难,牧芸不顾后果,前往边境,这份恩情,茉儿铭记在心,如今牧芸落难,她自然也是想要为牧芸仗义直言的。
江婕妤诧异地扫了一眼茉儿,不曾想茉儿竟然在此时开口。
“公主与娘娘向来不和,昨日却特意去了亭子里看娘娘,奴婢不知,公主什么时候和我家娘娘有了交情。”有宫女怒不可遏地开口,沈嫔待人虽是刻薄了些,但那宫女一直呆在沈嫔身边,倒是与沈嫔有几分感情的。
但眼前的局面,哪里是一个奴婢可以说话的?她刚开口说完,就被皇后疾言厉色训斥了一顿。
“是沈嫔派人给芸儿递了信,说芸儿即将前往北夏,离别在即,想要与芸儿冰释前嫌,这才邀请芸儿前往那边。若不是她邀了芸儿,她又何必在亭子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见牧拓狐疑地盯着自己,牧芸仓皇解释,又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颗耳坠,“这是沈嫔的东西,芸儿就是见到了耳坠,才确定是沈嫔邀芸儿前往的。”
见到牧芸手中的耳坠,茉儿瞪大了眼珠,牧芸手中的那一颗,和自己在殿中找到的,正是一对。
茉儿的神色,被江婕妤尽收眼底。江婕妤一脸疲态地跪在地上,默不作声。因着昨日沈嫔曾经追着她跑了好久,这才将她也召来了,可是不管怎么问,江婕妤的死,好像都和她没有关系,于是她乐得跪在一边看好戏。
牧芸分明记得,她收到信后,扫了一眼,就将信纸扔在了自己的殿中,而后匆匆出门,可是牧拓派人去搜了一个遍,都没有找到牧芸口中的信。问及送信的人,牧芸又全无印象。
如今的情形,牧芸百口莫辩。牧芸无助地向着茉儿看来,偏偏茉儿也无计可施。
牧拓顺着牧芸的视线,将目光落在了茉儿的身上,心道:“好一个牧芸,当真与牧晟一道,反了不成。”
此事本与茉儿无关,他派人将茉儿带来,不过就是为了观察,牧芸和茉儿,是不是真有什么猫腻。
自己与牧芸也是兄妹,更是待牧芸不薄,她是大越尊贵的公主,这所有的荣宠,都是自己给她的,她为什么还要背叛自己,牧拓越想越气,忍无可忍,拍桌而起。
牧拓正要说话,不吭不响的江婕妤却忽然大笑起来,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在牧拓正要冲自己发怒的时候,江婕妤却是开口道:“公主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可仵作却说,沈嫔娘娘死的时间,刚好是公主和娘娘相见的时候。”
江婕妤从容自若地撩开自己额前的碎发,抬眸,凝着牧拓,在与牧拓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温情脉脉地一笑,继续道:“梦逸方才大笑,是因为想到了一桩相似的趣事。”
“晋元太后还是皇贵妃之时,晋皇欲立丞相之女萧淑妃为后。元皇贵妃令人夜杀萧淑妃,仵作却是验出,萧淑妃死在白日。于是,元皇贵妃将淑妃之死,嫁祸于旁人,自己却在之后,坐上了母仪天下的位子。”不等牧拓发问,江婕妤便开口继续说了下去,“皇上兴许以为,是仵作与元皇贵妃相勾结?其实不然。”
江婕妤生得绝美,过去一直灰头土脸,双目无神,牧拓封她为婕妤之后,倒是也没有好好看过她,如今一眼,却发现此人倒真是俏丽若三春之桃,美眸流转间,别有风情,即便在如此紧张的环境中,她也谈笑自若,甚是雍容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