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儿向着天下第一饼靠近,电光火石之间,却有一个小乞丐从墙角窜出,一下子蹦到了茉儿身边,抢了茉儿腰间的玉佩,便逃窜而去。
茉儿震惊不已,全然没有想到,墙角还有人藏匿。
小乞丐约莫六七岁的年龄,面黄肌瘦,孱弱不堪。
生逢乱世,涂有饿莩,再自然不过。如此小的年岁,却流离失所,孤苦无依,着实是让人不忍。
看他面色,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饱饭。于茉儿而言,环佩叮当,不过都是身外装饰之物,但是于他而言,这要是拿去易吃食,却是能够救命的东西。
茉儿并不追究,将方才的事情抛诸脑后。
伸手覆上天下第一饼铺子上大门,门上已经落了锁,铁锁锈迹斑斑,想必已经关门有些时日了。
“你找谁?”茉儿正发愣,方才跑走的小乞丐,又跑了回来,歪着脑袋,有气无力地问。
茉儿转身回头,这小乞丐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他瞪大了眼睛,一本正经地看着茉儿,不卑不亢道:“喂,你找谁。”
“你是什么人?”茉儿错愕,没有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他便又换了一种问法。
正说话间,小乞丐肚子却唱起了空城计,咕噜的声音,打破了这严肃的气氛。
小乞丐低头,盯着自己手中的玉佩,咽了一口唾液,不舍地伸手,将玉佩还给了茉儿,道:“你的东西。”
“娘亲在的时候,时常教导我,不问自取谓之盗,君子坦荡荡,绝对不能做鸡鸣狗盗的事情。”小乞丐义正言辞,一股凛然之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竟然有几分不怒而威的气势。
气度非凡,倒不像是一般人家能够养出来的。
“我在这里蹲了三日,不吃不喝,饥寒交迫。方才见你身上的玉佩,便知价格不菲,意图抢了去,换些吃的。”小乞丐将原委缓缓盗来,声音虚弱,却仍有气势。
“可是我良心不安,君子为人,坦坦坦荡,理应该有嶙嶙傲骨,浩然正气。”小乞丐说得铿锵有声,茉儿心底一怔,会心一笑,拿回了自己的玉佩。
“为何三日以来,一直呆在这里?”茉儿询问道,不过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若是无事,怎么会在这里不吃不喝,呆上那么久的时间。
“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两个月了。”小乞丐话罢,茉儿更加吃惊。
“我与娘亲相依为命,娘亲最喜欢吃这里的烧饼,隔三差五就会亲自在这里来买。可是两个多月前,店家关门大吉,人走楼空,娘亲却还是隔三差五就到门口来看看,来了好几次,都不见有人,于是便干脆守在了这里。”小乞丐字字清晰,娓娓道来。
“两个月前,娘亲饿死在了这里。”小乞丐说到这里,红了眼眶,悲痛不堪,却始终不让自己的泪水落下来。
见茉儿怜悯地看着他,他快速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了下来,继续道:“娘亲说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不能哭,我也不需要你同情。”
茉儿粲然一笑,心中的烦闷随着小乞丐几句话,消散了不少,能逢这么一个年少却坚强正气之人,也的确是一件快事。
“娘亲临死前交代我,让我守在这里,不许离开,一定要等着店里来人……”说到这里,小乞丐话声戛然而止,显然是还有话没有说完。
“我会一直等在这里,等到店里来人,然后买一个娘亲最爱的烧饼,烧给娘亲。”小乞丐这也算是解释了自己为何守在这里,只是到底年少,说了谎话,自己便先面红耳赤起来。
“你是谁,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小乞丐说了谎话,便先心虚了起来,于是立马提高了音量,质问起茉儿来。
“若是店家不回来,你又要如何?”茉儿疑惑不解,难不成他小小年纪,还准备一直在这里等下去吗?
“那我就一直等下去。”小乞丐坚定不移地开口,肚子又咕噜叫了起来。
茉儿上前,拉住了小乞丐的手,道:“前边有一家卖汤饼的,我带你去吃些东西。”
小乞丐喜出望外,却道:“但是不能走太远,要快些吃,我不能离开这里太久,我要一直守在这里。”
茉儿点头,方才她过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小摊,离此地不到五百米的距离,一来一回,也要不了什么时间。
“但是娘亲从小对我耳提面命,无功不受禄,方才我盗取你的玉佩,已经是小人所为,现在必定不能白吃白喝。”小乞丐又突然停住了脚步,咽了一口唾液,压下对食物的渴望。
“那你便给我讲一讲,这天下第一饼的老板,是什么性子,又是哪里人。我便请你吃如何?”茉儿话罢,小乞丐警惕地看着茉儿,仔细考虑了一番,认为这么做没有任何的不妥,这才答应了下来。
“你姓叶?”与小乞丐交谈之间,才知道他姓叶,单名一个浩字。可是整个越国,分明没有姓叶的人家,倒是晋国,叶是大姓。
“我是晋国人。”叶浩实事求是,食指大动,吃了好几碗汤饼之后,才继续道:“我与娘亲相依为命,娘亲虽然是女人,却精明能干,经营着好几家铺子。我家里还有十多个奴仆,也算是富裕之家了。”
“国破之后,娘亲才带着我背井离乡,到了这里。”叶浩目光炯炯有神,明明饥寒交迫,好不容易看到吃的,他却慢条斯理,注重礼仪,没有一点狼吞虎咽的意思。
这样的做派,的确是富家公子才能够养成的。
“娘亲还说,吃了店家好几个月的烧饼,老板人好,给了我们不少的优惠,我们应该投桃报李,等到店家回来了,让我要好好感谢店家。”叶浩说到这里,神情凝重了起来。
茉儿看在眼中,但见他似乎不想多说,便知道自己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干脆就不再多说。
叶浩吃完汤饼,又赶紧催促茉儿回去,唯恐错过了那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