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大学刚毕业不到2个月,却已经面试37次失败的李扶摇,拖着又疲惫,又沉重的身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临近小区,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有些磨叽的将手机拿出来看到来电显上的名称之后,李扶摇就精神了,忙接通:“喂您好,杨医生?”
“李先生,告诉您一个不幸的消息。”
李扶摇的脸色微微一变,旋即顿住脚步,呼吸也是变得有些急促了起来:“我妈她……”
“对不起李先生,我们已经尽力。如果你有时间,就来见您的母亲最后一面吧。她还有些许意识,运气好,你们还能说句话。”
“我马上来!”
李扶摇一路狂奔,用不到十分钟,就跑到了汉王市第三医院的604病房。
病房里很安静,李扶摇的母亲,安静的躺在病床上,旁边是刚才打电话的杨医生,以及他的助手李护士。
杨医生和李护士,见到李扶摇,都是跟李扶摇点了点头,随后向着外面走去。
杨医生路过李扶摇身边时低声道:“刚才您母亲清醒了一下,喊了你的名字,现在又失去意识了。”
“谢谢您杨医生。”李扶摇有些哽咽的说道。
杨医生和李护士,走出了病房。
望着病床上,母亲那张苍白的面孔,李扶摇只感觉自己的两只脚,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母亲的身旁,一滴清泪,顺着他的左脸颊滑落。
“妈……”李扶摇声音哽咽的喊道。
许是听到了李扶摇声音的缘故,昏迷的母亲,再一次有了意识,嘴巴微微张开,轻轻叫着李扶摇的名字。
“扶摇……扶摇……”
“妈!妈我在,我在呢!”李扶摇激动的攥住母亲的手。
李扶摇的母亲,那微闭的双眼,缓缓的睁开。也不知为何,李扶摇感觉母亲的脸色,似乎略微有一些好转。可饶是如此,他心里却是没有母亲能好起来的感觉。莫非,这就是回光返照?
是的,李扶摇的母亲,回光返照。
她趁着最后的精神,费力的将另一只手搭在了李扶摇的手上,嘴角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工作……怎么样了?”
“儿子不才,又失败了。”李扶摇颤声道。
“没事……我儿子……会有出息的……”
“谢谢你,妈。”
“如果实在是找不到……就去……去……星辰路7……72号……提我……提我……”李扶摇母亲的气息,越来越虚弱。
李扶摇知道,这是回光返照要结束的前兆。
他一下子就急了,眼泪也是忍不住,哗啦啦的流了出来。
李扶摇的母亲虚弱的道:“儿子啊……妈看不到你和陈小倩结婚了……”
说完,她的眼皮开始打架,显然就要失去意识了。
听母亲临死前,还让自己跟陈小倩一起过日子,李扶摇的心中,便是有一些愤怒。母亲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被陈小倩那个刁蛮任性的女人给活活气得!
可是母亲太仁慈了,每次自己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就是不说,直到最后住进了医院,自己才知道陈小倩所做的一切!
李扶摇鼓起勇气:“妈,我想跟陈小倩分手。”
“咳咳……”
“妈!”
“儿啊……听妈一句……现在女孩子……不好找……你啊……忍忍,忍忍就过去了……了……”
说着,李扶摇的母亲,便缓缓闭上了眼睛,再无声息。
李扶摇整个人都愣住了,就像傻了一样,一动不动的愣住了。
一小时之后。
医院的医生,找人给李扶摇的母亲入殓。医院之所以会这么热心,是因为按照母亲生前的遗愿,待她死后,将她的遗体捐给医院,这样也给儿子省去了丧葬费。
一间办公室内。
李扶摇在一份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道:“医生,我想陪我妈几天。”
“按照医院的规定,这是不允许的,不过……你就这一个亲人了……好吧,我会安排一下的。但只有3天时间,明白么?”
“谢谢你,杨医生。”
离开办公室后,李扶摇拿出手机,翻出了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这是李扶摇的女朋友陈小倩的电话号码。不过没打通,提示已关机。于是李扶摇便没有继续打,只是发了一个短信,告诉她,自己母亲的事,以及自己这三天就不回家了。
三天后。
在跟母亲进行了一个简单的遗体告别仪式之后,李扶摇离开了医院。
他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是母亲独自一人,在现在租的那套老旧单元房,将他拉扯大的。
此时,又是一个傍晚。
李扶摇拖着更为疲惫的身子回家,并打开防盗门。
只见一个穿着睡衣,身材姣好的女人,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站在李扶摇的面前怒道:“李扶摇,这都三天了,你还知道回来呀?像话吗?”
李扶摇眉头一皱:“我这三天干嘛去了,你不知道?”
“你就发了一个短信就没音讯了,谁知道你干嘛去了?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啊?”
“你关机了。”
“我当时是关机了,但我这三天又不是天天关机。你就不知道找个时间打电话,跟我解释一下吗?”陈小倩理所应当的道。
李扶摇强压着火气:“你听好了,我这三天,在陪我母亲,OK?”
“陪陪陪,有什么好陪的?活着的时候陪陪她我就忍了,死了还陪个什么劲啊?”陈小倩大吵大闹道。
啪!
李扶摇狠狠的给了陈小倩一个耳刮子,压着火气道:“陈小倩,再说这种话,我就不客气了。”
陈小倩被李扶摇打哭了,但她并不觉得自己说的什么错:“你打我,你竟然打我?为了你那个已经死了的妈打我!李扶摇,你变了!你不爱我了……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说啊!”
李扶摇气得浑身发抖,一个滚字,差一点脱口而出。但想到母亲的临终遗言,让李扶摇将这个滚字,生生咽回了肚子里,不耐烦的道:“我累了,需要休息,有事明天再说吧。”
“不行,就现在说!”陈小倩拦住李扶摇:“你给我道歉,立刻道歉,不道歉就别想进门!”
“你——”李扶摇深吸一口气,咬牙道:“行,我不进,不进了行吧?”
言罢,他转身就走。
“有种你永远都别回来!”
砰!
陈小倩把门给关上了,随后是反锁的声音。
……
下了楼,李扶摇一直走到了小区门口,方才停下,转身靠在旁边墙上,点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呀?当初竟然信了这陈小倩的邪……”
一年前,在大学蛰伏三年的李扶摇,为了有利于大学毕业,一举博得学霸的称号,加上他相貌也还行,立刻受到一干女生的喜欢。甚至,一些女生还打赌,赌自己能否拿下李扶摇这个学霸。
陈小倩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作为校花,倒追李扶摇,用一个季度,终于成功了。
后来,两个人就一直在一起至今。
李扶摇家境不好,陈小倩似乎并不在乎这些,因此,李扶摇一直都挺感谢这陈小倩的。加上早期的陈小倩,虽然爱耍小脾气,但没现在这么过分。所以一年多来,也就这么过来了。
岂料,大学时期,陈小倩的温顺,都是为了在人前表现的完美,刻意装出来的。一毕业,就暴露了本性。若非母亲经常在自己耳边唠叨‘现在找女朋友不易’、‘女孩嘛就该宠着’一类的话,李扶摇早就跟陈小倩分手了。
现在,母亲被气死了,李扶摇追悔莫及。
可能这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自己真是一个可恨之人啊……
一根烟吸完,李扶摇也不知道去哪,脑子想到了母亲提到的那个地方,心中不免好奇。此刻虽然太阳已经落山,但他还是打算去看看。
星辰路72号离李扶摇住的地方,并不算远,走了半小时就到了。这里曾是汉王市最繁华的商业街,但现在已经废弃了,沦为一些小商贩的聚集地点。
当然了,现在的时间是晚上9点,街道上没什么人,甚至过往车辆都很少。
李扶摇按照门牌号,找到了72号的所在。
星辰路72号,是一个大院子,门口没有正式的牌子,只是在左侧亮着灯的门卫室旁边的墙上,写着‘异常宿舍楼’五个大字。
异常宿舍楼?好奇怪的名字啊。
不知为何,看到这古怪的名字,李扶摇心中怨气,竟是减弱了不少。就在这时,门卫的门忽然打开,走出了一个佝偻着身子,脸上的皱纹跟揉搓了好几十遍的褶子有一拼的老婆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老婆婆的两只眼睛,闪烁着迷之光芒。
“你找谁呀?”老婆婆问。
由于这老婆婆,看起来有些诡异,以至于李扶摇想要扭头就走,但想到母亲临终前的话,又觉得,自己早晚都得来这看看,索性就按照母亲所说,试探性的提了她的名字。
“张思彤。”
听到这个名字,老婆婆的目光有些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