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空手过招,四周风声呼呼作响。
守坛老鬼右掌上翻,左掌斜划出一个圈,右掌从圈里迅速穿出,掌变为爪,抓向盖聂的左颈。
他的出手招式又怪又诡,又急又刚,才短短的数日,招式变化更邪乎了。
这种武功招式和荆轲的剑术同属一个路子。又急又硬,丝毫不留余地。
武学一道,本无侥幸,但守坛老鬼招式的变化实在太过诡异。
仅是区区的几招翻来覆去地使用,已几乎把盖聂逼到一个难以拆招的境地。
盖聂的一生中遇过不少的掌法高手,像守坛老鬼这种凌厉、毒辣的掌法,十分少见。
盖聂凌空翻身,向后退了好几丈。
他并未出手还击,却引来守坛老鬼大怒:“小子,还手!”
盖聂的声音在风中忽大忽小:“前辈,我打不过你!罢手吧!”
守坛老鬼以为盖聂看不起他,怒气更增,掌风更厉:“你小子不用全力,分明是看不起老鬼!”
呼!呼!呼!
盖聂纵到了树上。
守坛老鬼冷笑,再次出手,发现盖聂的武力也远比他想象中的高。
——世上能有几人做的到站立在树枝上,依然面色镇静?
守坛老鬼更加肯定,盖聂是在蔑视自己。
身子一窜,竟也跟着跃上树梢头,两人就在树梢上过招。
可接下来,无论守坛老鬼使出多么怪异的招式,也碰不到盖聂的一点衣袂,有时他分明快得手,谁知盖聂身子一晃,神不知鬼不觉地躲开了去。
邪门!
“小子,你这是哪门派的功夫,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守坛老鬼终于忍不住询问。
盖聂本无伤害他之意,原有几次机会可以拆招,依然手下留情,他只是想看看守坛老鬼的武力,究竟是什么路子?
——亦正亦邪!想不出是哪一门派的功夫。
守坛老鬼丝毫不理会他,出手更凌厉,突突突地几下,用了七掌就把树给拍倒了。
树倒下时,两人俱已落地。
盖聂罢手不想再打,守坛老鬼却执意要取他性命。
盖聂只好认输,说道:“前辈,我认输了!不打了!”
守坛老鬼本要继续打,却听见囚室方向传来“轰轰轰”的声音。
——是抛石车!这种抛石车只有兵营里才有,车上有一个皮窠,另一端系着数十条,甚至百余条的绳索,需要众人拉开绳索,将皮巢内的石头一个一个朝着目标抛出。
盖聂道:“前辈,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守坛老鬼这才作罢,提起水桶,飞也似地朝着囚室方向纵去。
盖聂和守坛老鬼赶到囚室时,远眺:只见离囚室百丈之外,有两三百个来路不明的人影在晃动,不断地往囚室方向抛射巨石。
过了一会,抛石的声音消失了。
盖聂料到,那两三百个人是在警告而已,并非真的要发起战争。
果然,大约半盏茶的功夫,那些人影已撤退了。
“小子,老鬼今日没有杀你,你还不快走?”守坛老鬼忽然说道。
“前辈,何不把话说清楚了,再赶走我?”盖聂并未有离开之意。
这一刻,盖聂感受了自己的固执。
每个人都有钟爱的事,他却不钟爱,比如:女人。
每个人都有想做的事,他却不想做,比如:逼他出剑。
盖聂此刻的决定,如同他的剑气一样,带着三分执着。
他自己本不愿如此,如今的情况却不得不逼着他再做一个决定。
——向守坛老鬼问出叶忘歌的事。
然而,这种事却不能像男女之事,你情我愿,盖聂想问,守坛老鬼却是不肯。
不刻,守坛老鬼的怒容又露了出来:“小子,又何必跟老鬼装着揣着?那夜,你在囚室外面偷听,老鬼可都看见了!”
盖聂惊讶道:“不知前辈指的是哪一夜?”
“好啊!老鬼今日若不给你这个秦国人一点教训,有何颜面自称一声老鬼。”
“前辈!我不跟你打。”
“不打也来不及了!”守坛老鬼手掌成爪,重重地挥出一爪。
这一爪既没有抓到盖聂,也没有收回,出去之后,忽然定在空中。
“前辈,我真的无意跟你......”盖聂的话未说完,一股不详之感涌上心头,“前辈!”
他碰了一下守坛老鬼,守坛老鬼定在那里的身子,受他一碰,竟随着风轻而易举地趴下了。
——人已死去。
盖聂心头发抖,见到守坛老鬼的背上插着一柄剑。
最不想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盖聂感觉自己几乎败了。
插入守坛老鬼背后的不是别的剑——正是他丢失的嗜水剑。
剑和剑鞘同时插在守坛老鬼的后背。
不刻,听见马蹄声响,有几批人马从西面赶来,就像是早有准备。
人马将他团团包围了。
盖聂可以死,却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盖大侠原来跑到这里杀人来了!”一个熟悉的阴笑声传进盖聂的耳朵。
不用去看,已经听出了是谁——是乌隆。
盖聂的目光藏在斗笠之下,脸上的怒容一点点地形成。
等他抬起目光时,乌隆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
——盖聂眼里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只听“嗤”地一声,盖聂已将嗜水剑召回手中。
乌隆吞咽了一下口水,招了招手,示意身后的人将盖聂拿下。
盖聂手持嗜水剑,只是默默地往前走,并未理会身后的敌人。
无论此刻身后有多少敌人,盖聂此刻离开的决心已无人可挡。
因为他是剑圣——盖聂。
一名优秀的剑客,手中的剑便是他的生死之门。
眼见盖聂厮杀出一条路,乌隆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勒了勒马首,抛下了手下,悄悄地独自撤退。
盖聂深知乌隆不会善罢甘休,必是去搬救兵了。
那些原本在和盖聂厮杀的人,见乌隆逃走了,也纷纷落荒而逃。
盖聂将嗜水剑插在地上,去看守坛老鬼,见他的一双眼仍未合上,竟似死不瞑目。
盖聂深知——守坛老鬼虽不是他亲手所杀,却是因他而死。
夜里,盖聂找了一处地,将守坛老鬼给葬了。
他离开时,看见不远处一股淡蓝色的雾气中,站着一个人。
他不会怀疑自己看错——是身穿淡黄衣裳的女子。
“珑儿......”
盖聂立即追了上去,只嗅出了一阵芳香,人早已消失了。
他不断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克制着任何影响他判断的感情。
盖聂叹息了一声,决定不再想这些事。
这一夜,盖聂哪里都没去,就靠在树上,睡了一整夜。
六国之境,在一片安寂中迎来了天明。
天亮了,清晨的阳光照在盖聂的脸上,他的脸色已变了,突然用力一抽搐,直接从树上跳下了来。
这一觉,他睡的很沉,梦见了很多人和很多事。
今日是初七——六国剑会。
盖聂看见附近的剑台上空,天灯已点起,传来了一阵鼓躁声。
盖聂压低了斗笠,施展起轻功,纵上了树顶,眺见前方剑台四周站满了人。。
几面帮派旗帜扬起:楚国的巨河帮和神丐帮、魏国的赤焰帮和飞雷帮、燕国的天罡派、齐国的洪山门。
唯有不见赵国的凤移宫和韩国的明月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