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劳务市场,就在人才市场附近,那里的人群非常之多,因为那里招聘的,基本都是工厂工人之类。
简单的说,人才市场需要学历,劳务市场不太需要,人才市场脑力劳动的较多,劳务市场体力劳动的较多,人才市场体力劳动也不会很累,劳务市场脑力劳动也不轻松。
其实,在陆召看来,那些劳动者才更值得尊敬!至少比那些没什么文化,坐在公司打骚扰电话的人强很多。比那些庸庸碌碌,只会溜须拍马,没有任何能力的上位者强的多。
工人,在华夏本应该是最值得尊敬的职业,他们明明做着全世界劳动强度最高的工作,却享受着平均最低待遇。他们明明是工业强国的基石,在如今却受人白眼,变成了卑贱的名词。
市场外围的马路牙子上,一对父子正在啃着馒头,父亲一脸的水泥石灰,双手虽然看似洗过,却仍然焦黑一片。儿子体型瘦小,约莫十岁眼睛看起来却炯炯有神。两人脚下挂着一张牌子,歪歪扭扭的写着“泥工”二字。
“爸,咱妈究竟是不是在东管啊,我们都来这里一个月了,还没找到。”小孩三下五除二吃完馒头,一脸希冀的看着父亲。
父亲抚摸着儿子的小脑袋,说道:“豆子啊,跟你爸出来这些天,苦了你啊。这样!等咱赚够了路费,就回去!”
小豆子天真的看着父亲:“那,那咱不找妈妈了?”
“不找了,也是冤孽,是我太没用,你妈才会离开。她想走就走,她要回自然会回。”说着父亲啃掉最后的一点馒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我跟山里的老师说好了,咱离开时间不长,最多一个月就送你回学校。做人嘛,说话就得算数,你再不是个读书的料,咱也得回去。”
小豆子突然指着前方道:“咦,那边有个叔叔跑的好快呀!比我还厉害呢!”
父亲没有理会人群纷乱,却是麻木的憨笑:“嘿嘿,咱家小豆子腿最快了,将来长大了,谁也比不过!”
此时的大路上,一群人空手追着陆召在跑,旁边的路上还跟着两辆五菱宏光。因为这是和谐社会,霸哥的手下想要大白天的在街上拿着武器追人,还是不敢的。所以只好把家伙放在面包车内,一群人赤手空拳的追逐。
“卧槽!那小子又跑进劳务市场,快点逮住他,要是让他跑进去,我们就抓不到他了!”犀牛坐在车后,把头伸到霸哥旁边,大声叫朗。
“你大爷的,给我安静点!”霸哥把犀牛脑袋往后一推,跟司机吩咐道:“给我把车往那边开,撞死那小子!”
司机惊恐道:“老大!那里有一群劳工,我们就这么撞过去,会出事的!”
霸哥大叫:“怕个球啊!这又不是杀人,最多撞伤,车子又不是我们的,到时候给你一笔钱跑路就行!这年头的工人没钱没势,你怕啥?还不快去,再晚了,他就跑咯!”
司机听到这里,眼神忽然变狠,一咬牙,油门一踩,向着陆召撞了过去!陆召正在埋头奔逃,根本不知道后方已经有危险来临!
车子埋头狂冲,看的到的人都纷纷躲避,人群的异常让陆召瞬间回头,眼看一辆汽车居然冲开人群而来,左边无辜群众太多,这群家伙简直丧心病狂,为了不因此牵连他人,陆召在瞬间做出选择,尽力奔向右边的路灯杆子,至少那里是个阻挡!
陆召快步奔到路灯杆子旁边,面包车果然跟着转向,疯狂撞来!
“轰!”“哐当!”疯狂的面包车终于击中路灯杆子,因为司机临时打的方向盘,侧面与铁杆擦肩而过,整辆汽车却因此失控沿着马路牙子一路狂奔!
“不好!!有小孩!”司机看到前方一个小小身影,良心未泯的他感觉肝胆俱裂,用力的踩住了刹车。然而一切都显得太迟,之前的一脚油门让车子彻底失控,加上侧面命中电线杆,面包车的刹车已经失控!
“儿啊,快跑!!”父亲牵住儿子的小手想要拉扯。看到迎面而来的面包车,疯狂撞向自己,年仅十岁的小豆子整个人都呆傻了。而他的父亲却突然爆发,一把抱住儿子背朝汽车,在背后受到撞击的瞬间终于成功的把小孩甩了出去!!
被摔得滚出去的小豆子总算惊醒,他挣扎着爬了起来,本想自己父亲那高大却枯瘦的身躯。
“爸!爸!爸!!”小豆子连喊三声,不停的推着自己的父亲,佝偻的身躯居然缓缓转过,嘴角咕咕,溢出满满鲜血,他的表情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陆召,司机,霸哥,还有追逐的人群全部停下脚步,时间仿佛静止,这一刻,所有的人都傻眼了。人群因为巨大响动包裹而来,没有多久,已经围满一片,有的人已经拿起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混乱之中,一个高瘦青年推开人群,看着这对父子,父亲还在痛苦挣扎,吐出的鲜血甚至有内脏碎块,却是感觉命不久矣。
“这特么谁干的!!小豆子,这特么谁干的?!”高手青年皮肤黝黑,指着围观人群歇斯底里的喊着!
此刻的陆召内心愧疚,愤怒,压抑,一切的情感突然爆发,他闪电一般的冲出。来到面包车前,用力的想要拽开车门,大声道:“你大爷的霸哥是吧!!老子要你偿命!!”
然而没用,面包车的侧门已经被电线杆子挤压变形,根本无法打开。里面的司机已经说不出话,浑身发抖,嘴里喃喃自语的说着什么。
“陆召?!”
“黑皮?!”
谁也没有想到,命运在这种情况下,让他们重逢!
“面包车的碎玻璃后面,那个那个包了纱布的家伙就是这次事故的主谋,是我跑向了这个方向,他们为了追杀我,才丧心病狂的撞向人群。”陆召低头,用经历简短的语言讲述事情的过程。
说完了话的陆召走向那对父子,默默的蹲了下来,那位父亲的痛苦已经结束,彻底没了声息,就这么静静的躺在水泥地上,任由鲜血沿着道路流淌。儿子已经哭的嗓子沙哑,不管不顾的抱着父亲的侧脸,满脸鲜血混合着泪水。
一个略显老态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弯腰问道:“这怎么回事?!”
黑皮子的面包车道:“爸,就是那个面包车里的家伙,他们为了杀人撞向人群,咱别放过他们!”
“怎么回事?”黑皮的父亲一脸严肃问。
黑皮此时根据陆召的话,还有事故现场的情景,基本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说:“这是我同学,就是我说的陆召。他被一帮黑恶势力追逐,那帮人为了堵住他,居然丧心病狂的向电线杆那里撞了过去。小豆子的老爸为了保护儿子,又被盯住了面包车拖延时间。”
此时的面包车周围并不太平,知道事情原委的群众对着车内指指点点,各种唾弃辱骂声纷纷传来。
劳务市场里,大多都是出来务工的苦难农民,他们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赚的每一分钱基本都是为了家人。如今这个可怜的孩子随着自己的父亲在外务工,却突然遭遇横祸,成为孤儿,肇事者又是一帮赤膊着上身,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莽汉,这如何能不让人愤怒?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霸哥他们再是凶神恶煞,也经不起人群的指指点点,几人躲在车里,多次尝试打开车门都宣告无效。司机已经吓傻,犀牛尾缩缩的躲在后面,不停的问怎么办,霸哥本想砸开窗户跑路,奈何自己浑身是伤,已经不复当年勇气。而之前追杀陆召的那群汉子,也已经跑得不见踪影。此时的他们,恨不得时间赶快流逝。
终于,警车和救护车几乎一前一后到来,赶到的医生彻底宣告了这位父亲的死亡,民警无论如何拖拽,可怜的小孩也不松手。
这时,陆召突然开口:“民警同志,这个小孩的事情于我有关,我希望能够跟你回去的一趟。”
民警看了看这个学生模样的衬衣男子,见他满脸是汗,衣衫不整,却又一身名牌,点了点头道:“可以,有什么事情回局里说。”
另一位民警大声道:“这里还有没有相关人员,麻烦大家指认一下,我们需要回去做详细笔录!”
黑皮和父亲耳语了大概几分钟,中年男人随即抬头道:“民警同志,我们父子也可以去局里一趟,这个青年和这个小孩我们都认识!”
“原来是陈友国同志!”民警居然一步握住中年男人的手道:“您是我们市里的英雄模范,又是打拐英雄,您说的话肯定最具权威,有您在,这件事情了就好办多了!”
面包车那头,有两名民警正在配合交警给面包车和事故现场设置围挡,有人在不停的拍照。有人敲着车窗,那里面的人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