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位武林名宿死在真武王手下,后来埋伏在外的五大派众弟子反扑,不仅没有伤到秦无双分毫,反倒死伤过半。
在这场风波中,最无辜的是明台寺,不得不闭寺躲祸。
武林盟主南宫离昧故去的消息传出,江湖震动,各门各派相继沉寂,只是平静的时间不多,斥责秦无双的声音再起,群情激愤更甚以往,各州各府的治安不稳,时有流血事件发生,波及平民。
局势越发混乱,各地州府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甚至调度大军充当衙役在城中巡逻,施以铁血手段镇压。
俗话说家不可一日无主,江湖值此生死存亡的关头,必须尽快推举出新的武林盟主出来平息江湖之乱。
但是因为秦无双的存在,新任盟主的推选十分艰难,必须是武功与才德兼备者方可胜任。
如今各大门派人人自危,往日里那些威名深重的掌教门主都保持着默契,缄口不语,选举之事一时间难以决断。
一拖再拖后,最终由华山、飘渺、昆仑、玉虚四宗联合商议,共同举出三人,分别是丐门老帮主齐九山、玉虚宫扶风真人、蟠龙山庄庄主秦天岚。
三人中,齐九山和扶风真人是上一辈的老人,不问世事多年,一向逍遥自在神龙见首不见尾,短时间内难以查其踪迹,唯有秦天岚一直僻居在西南启巫城,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
说起秦天岚,其声名丝毫不弱于秦无双,两人年纪相仿,皆是秦家子,只不过一位是皇子,一位是王公世子。
当年兄弟二人结伴拜入天龙寺净明禅师门下,秦无双修炼菩提真经,秦天岚则修炼易筋经。
学成之后,两人又一同前往各地游历,据传他们曾经驾船出海,在漫无边际的沧海之中见到一尊遨游天地的神龙,两人观摩其神韵形态,因此秦无双悟出一部《大威天龙真经》,成就内家武功的极致。才智天赋不弱于他的秦天岚同样也悟出一部绝顶武学,叫做《大威蟠龙真经》,注重内外兼修,内养龙气外炼筋骨,又有《游龙九击》为攻击手段,统筹内外之力,战力无双。
他们兄弟情深,却又把彼此视为毕生对手,在游历时他们相争的只是武功而已,但他们回到朝廷为官时,两人的理念却大为冲突,可谓水火不容。
秦无双要如火如荼的变法改革,以雷霆手段镇压五夷,整治江湖。秦天岚则要育民生息,重农桑强经济,以国富民强为本,恩威并济促使边戎归化,他并不赞成兵戈相向,因为战事一起,满目疮痍的朝廷必然摇摇欲坠。
结局是皇帝采纳了秦无双的新法,秦天岚百般劝谏不成,便成了新法的第一批牺牲者,罢官免职,最终在启巫城中隐居。
秦天岚与秦无双的恩怨情仇天下皆知,两人无论武功还是才学都难分高下,而四派之所以愿意举荐他出任武林盟主,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便是秦天岚的江湖地位!
西南地界本是魔门的立足地,启巫城内外交错着各种魔道势力,有数不清的妖魔鬼怪,而这些年西南魔门之所以不生波澜,则全是因为蟠龙山庄的震慑。
这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举动,让秦天岚在名门正派的眼中无比浩然,并尊称他为蟠龙先生,胜诸葛。
四宗商定后联名发出英雄帖,广邀天下群雄齐聚启巫城,欲请蟠龙先生出山主持江湖正道。
英雄帖发出后不久,整个江湖闻风而动,无论有帖无帖,都不由自主的赶往西南,除此之外,朝廷乃至魔道都在暗中调动部署,湖上波澜起伏,湖中鱼龙混杂,暗流涌动。
……
明台寺后山,许问道正向净心禅师辞行,净心禅师放下手中茶杯,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他,道:“许居士,近日华山昆仑等四宗商议后决定,请秦家那位蟠龙先生出山做武林盟主,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许问道接过信件,只见上面写着“英雄帖”三个大字,问道:“大师对这些俗事也有兴趣了?”
“老衲对此并无兴趣,只是想听一听天医弟子的高见罢了。”净心禅师摇头,微笑道。
许问道看过英雄帖,有些不解道:“秦天岚不管怎么说都是秦家子,他与秦无双的恩怨再大,也不至于会背叛朝廷吧!四宗推举他做武林盟主,要是他与秦无双里应外合,江湖还能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个江湖?”
“你说的不错,四宗肯定也能想到这点,明知如此还要举荐,这其中必然会有原因。”
净心禅师老神在在,若有所指道:“武林盟主的声名虽然响亮,却并不能实际调动各大门派,其实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虚名而已……”
许问道沉思片刻,恍然道:“我明白了,四大宗门其实是想借秦天岚来施缓兵之计,不管秦天岚站在哪边,对各大门派其实都是有益的!他若暗通朝廷,那么有他作为武林盟主出来节制江湖,朝廷便不会急着对各大门派赶尽杀绝,若他真的对朝廷寒心,那由他去和秦无双斗法更是再好不过。”
道理虽然如此,但这同样是一步险棋,若秦天岚真与朝廷暗通曲款的话,便极有可能设下一个又一个死局,江湖还是无法避免不了一阵血雨腥风。
“这种方法终归治标不治本,难道真的没有平衡江湖与朝廷的办法吗?”许问道实在觉得匪夷所思,为什么世上会有那么多看不透名利权欲的人,还有那些明明看透了却仍然趋之若鹜的人。
“或许有,或许无,这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净心禅师看着许问道的双眼,淡淡道。
许问道暗叹一声,起身抱拳,道:“多谢大师连日来的收留,晚辈想借大师这封英雄帖一用,亲眼去看看各门各派,不知可否?”
“老衲本就打算把它送给你,你拿去便是。”净心禅师轻笑道:“此去路途遥远,你好生保重。”
许问道顿首,拿起碧玉竹杖转身离去。
不论是正魔两道还是朝廷,都预示着启巫城将掀起一阵惊天的风暴,此时前往哪里便是走进风眼浪尖,只是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凑热闹还的人,许问道年轻气盛同样如此,再加上他这一个多月来武功大进,所以才对这场英雄心驰神往,再加上现在还有一封正儿八经的英雄帖,不去白不去。
道行西南走了十多天,一路上热闹非凡,形形色色的行人,尤其是江湖武者居多,跟以往所见的情景大不相同。
许问道身穿僧衣改缝的长褂,脚踏一双布鞋,长发用草绳束起,背着包袱,看起来落魄且寒酸,只有碧玉竹杖惹来了不少目光。
这一天艳阳高照,许问道正在路边休息打尖,道上迎面走来一位比他还要落魄的和尚,衣衫褴褛,灰头土脸,手中托着一个带着缺口的瓷碗,一脸的菜色。
和尚从他身边经过时,见他抓着干粮吃的兴起,突然就顿在原地,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单单掌竖立于胸前,纳头便拜:“阿弥陀佛,小僧是天龙寺出来行脚的出家人,已有两日不曾进食了,还请施主施舍则个。”
“天龙寺?”
许问道一怔,掏出两块大饼放进碗中,笑道:“晌午的日头太毒,小师傅不如也在此歇歇脚吧。”
“多谢施主!”
和尚诚心道谢,而后盘膝而坐,一边整理衣物一边端正神态,最后才拿起大饼细嚼慢咽起来。
许问道见他言行举止不凡,兴致更浓,问道:“小师傅年纪轻经便出寺云游,普度众生,真是功德无量啊。”
闻言,和尚摇头苦笑道:“小僧此行并非云游讲佛,而是奉了本寺方丈的法旨出来追拿一位江湖恶贼,准备将其绳之于法追回被盗的佛经,可恨那恶贼太过狡猾,轻功又十分了得,小僧紧追半月还是被他逃脱了,唉……小僧愧对方丈,愧对我佛……”
许问道没有想到和尚还有这样一段前因后果,大感意外,接着问道:“那小师傅如今有何打算,难道就这样回寺去复命?”
眼前这条官道直通西南,大理天龙寺便地处西南,和尚现身于此自然是回天龙寺无疑。
“贼盗已不知去向,盘缠也已用完,小僧只有回寺请罪受罚,无计可施了。”和尚叹道。
“小师傅何必着急,在下听说启巫城不久之后要举办一场英雄大会,西南各州府魔道猖獗,肯定会有不少妖魔鬼怪到场,说不定你要追拿的贼盗也会去混水摸鱼,到时候你我合力把他制服,追回佛经再把他扭送官府,岂不完美!”
许问道侃侃而谈,说的眉飞色舞,和尚吃吃的看着他,有些迟疑道:“可是小僧身无分文……”
“你是和尚,化缘即可,难不成你是个假和尚?”许问道眨了眨眼睛,故意问道。
和尚一听果然惊慌失措,解释道:“小僧的确是和尚,真的是和尚……哎,也罢!小僧就依施主所言,去便是了。”
许问道笑而不语,心中却暗爽不已:“天龙寺一向不理世事,这呆和尚跟秦无双师出同门,如果去参加这场针对秦无双的英雄会,不知日后天龙寺会如何自处,说不定会为了维护江湖名声而跟秦无双决裂,到时便可牵动整个佛门入局……嘿嘿,有好戏看了!”
和尚被许问道笑得心里发毛,好心提醒道:“施主,你的哈喇子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