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巫城历史悠久,有护城大河,有高达十丈的坚固城墙,还有城中几十万平民百姓。
启巫城占地庞大商贸繁荣,因为西南草原部落的崛起,朝廷未雨绸缪在启巫城附近屯有重兵,是西南各州府之中枢,进可支援前线,退可保存实力。
许问道、慧林和尚以及青年剑客司徒牵马走进启巫城,大开眼界之余,商量着要找一个客栈落脚,司徒听他们品评着各大客栈的优劣,一路有说有笑,他的脸色却一片铁青,很不好看。
许问道穷游,慧林和尚化缘,只有司徒财大气粗,身上背着几十两白花花的银子。
他虽然不是小气之人,但是自从他和两人不打不相识以后,一路上所有的花销都是他支付的,还在半道上和许问道赌斗输了,输掉了两套上乘锦衣,把他气的半死,所以半个月的时间不到,身上的盘缠愣是被挥霍的丁点不剩。
可气的是,许问道和慧林和尚根本不相信他的银子花完了……
“爷再说一遍,银子花完了,今天要么露宿街头,要么卖马!”马是当日的马贼所留,捡来的不心疼。
许问道如今一身锦衣长衫,玉带束发,看起来和普通的富家少爷相差不多,加上其本身的气质,足可以引来不少年轻女子侧目,闻言微微一笑道:“司徒老弟你这又是何必呢,所谓千金散去还复来,钱财不过身外之外,留的多了只会影响你我的修行,况且我们有言在先,你输了就要认帐,和尚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阿弥陀佛,许兄说的句句在理,小僧钦佩之至。”慧林和尚拍了拍新僧衣沾染的灰尘,脸上笑开了花,附和道。
“放屁,爷什么时候不认账了!花完了就是花完了,你们爱信不信。”司徒的脸色由青转红,怒不可遏道。
许问道与慧林和尚相视一眼,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起来,一路上两人不堪忍受司徒毒舌,许问道就故意套路司徒说自己的剑道将近大成,司徒不信,两人当即比剑,许问道以碧玉竹杖做剑,虽然是胡乱挥舞,却偏偏仗着修为与司徒打得不相上下。
司徒不依,说许问道修炼的根本不是剑道,许问道就问他:“何为剑道?是剑重要还是道重要?”
万法归宗,剑是道,武也是道,万法殊途同归,武者用剑就是剑客,剑客弃剑自然等同于武者,司徒觉得不对却又无法反驳,只好认栽做了冤大头。
“许兄,这些天司徒兄乐善好施,想必是真的已经山穷水尽,小僧以为卖马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慧林和尚还是呆板,没有深入探究各自的性格,所以生怕司徒真的生气。
司徒与许问道在意的都不是钱财,而是拌嘴斗趣,两人都乐在其中。
“好吧,反正距离四宗举办英雄会还有两天时间,卖完马我们去找个酒楼畅饮一番,如何?”许问道建议道。
“秃驴敢犯戒吗?”司徒又开始毒舌起来。
“小僧便以茶代酒。”慧林和尚笑道。
说话间,三人把马牵到大街旁边,站在这条启巫城中最繁华热闹的主道上吆喝着卖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对着他们指指点点,一些怀春少女掩嘴轻笑,搞得三人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条主道连通东西两座城门,足可容纳六辆马车并行,战时做调度兵马之用,沿途两侧尽是有名有出处的大商铺,所以这里并不是小贩摆摊的地方,买卖牲畜有专门的坊市,他们不是买卖人,因此闹出笑话还不自知,自然惹人哂笑。
“秃驴,又有姑娘在看着你笑呢,我看你还是还俗算了。”司徒脸上一如既往的冷峻,即使调笑别人也是这样,反而更让人忍俊不禁。
三人中,以慧林和尚的卖相最好,俊秀清朗,庄严自在,此言一出许问道拄杖狂笑,按着肚子直不起腰,慧林和尚满脸通红,惊慌道:“司徒兄万万不可妄言,小僧早已发下宏愿,此生只会一心一意侍奉在佛祖左右,不敢生出些许不敬的念头!”
三人正在日常斗嘴,卖马的事早已抛在脑后,而在这时,东城门处一大群武者跨马进城走来,人手一面锦旗,上面绣着大大的宫字,马队中央护着一辆华丽是马车,珠帘锦穗,很有派头。
一行人浩浩荡荡,被惊扰的人群纷纷避让,敢怒不敢言。
车队开到许问道三人这里,只见三人犹自争辩不休,并没有在意他们。
三人当街卖马,所占的地方既不会影响行人,也没有打扰到两侧的商家做生意,居中不中旁边不边,偌大的车队虽然可以通过,却需要往另一边稍稍偏移。
可是他们显然没有偏行的打算,一行人怒视着三人,目光如炬!
“我等乃北岳宫家的车队,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车队为首的壮汉背负双刀,额头上有一道疤痕斜斜划过眼角,配上黝黑的皮肤,使其面容看起来狰狞可怖。
闻言,三人同时转过身,慧林和尚不觉有异,直接牵着马向旁边走去,许问道与司徒却一动不动,司徒冷声道:“爷爷在此卖马,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此言一出,街道两旁的人群轰然大笑,说话的壮汉双眼一瞪,气急攻心,杀气腾腾道:“放肆!”
话音刚起,壮汉双腿一夹马肚,整个人直接腾空而起,同时反手拔刀,双刀交错着劈向司徒的脖颈!
司徒目光一冷,杀机四溢,手上没有出窍的汉剑微微低鸣,只是不等他动手,许问道已经先他一步出手,碧玉竹杖闪电般飞起然后奋力砸落,正好砸在壮汉双刀交错的那一点上。
壮汉本意是教训司徒出言不逊,看似凶狠,却没有杀人的意思,许问道同样如此,所以才先司徒一步出手,免得司徒动手难以克制杀心。
虽然只是教训,但是许问道这一杖的份量却不小,说是重逾千斤也不为过!
壮汉的修为不弱,可惜资质不高,不然以他这个年纪肯定早就突破先天,而在后天境界中,当今的天下只怕没有几人的实力能超过许问道三人,这不仅仅是资质限制,也是各自修炼的武学相差甚远的缘故。
碧玉竹杖的威力爆发,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身在半空的壮汉竟然倒飞而回,他手中的双刀因承受不住那股力量而寸寸崩裂,风云暗劲同时顺着他两条臂膀盘旋而上,将其一双袖撕碎成漫天的布条,四下翻飞。
壮汉狠狠砸落在马车前方,众人震惊,四周鸦雀无声。
突然车队中不知谁大叫一声:“他们杀死了庄头领,杀了他们为庄大哥报仇!”
整个车队开始骚动,人人拔刀下马,怒视许问道两人,慧林和尚见状连忙回到两人身后,低声说了声“阿弥陀佛”。
“住手!”
车帘被掀开,一位身穿白衣的贵公子走了出来,阴沉着脸道。
他仍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许问道三人,微眯着眼,冷然道:“你们是那里来的魔道,竟敢如此放肆,当街伤人!”
司徒面无表情,回敬道:“你又是哪里来的魔道,目中无爷,不当人子。”
许问道与慧林和尚额头上冷汗直流,对方虽然包藏祸心借故污蔑三人是魔道,但是司徒却比他更加直接,污蔑不说竟然还直接谩骂讥讽。
出人意料的是,贵公子的目光虽然愈发冰冷,却并没有直接动手:“本少爷乃是北岳宫家宫寒玉,受四宗之邀前来参加英雄大会,并非是魔道,你们又有何来历,还望指教,若说不出个所以然的话,休怪本少爷出手降魔卫道!”
壮汉从地上挣扎了起来,双臂只是因气血不畅而显得通红无比,并无大碍,许问道一招击败他让他羞愧万分,而宫寒玉这么护短更是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可惜宫寒玉并不是在为他说话,只是为了维护自己与宫家的颜面而已。
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属下被打,当主子的自然没有脸面,而他的脸面又是宫家的脸面,再加上身处启巫城这个群雄汇聚之地,又怎可善罢甘休。
比武功,三人都不怕;比出身,三人更不怕;但是要比纨绔,许问道和慧林和尚自愧不如,毒舌司徒却是天下第一。
对方要降魔卫道,司徒却根本不搭理他,自顾自牵着马转身离去,摆明了不把他放在眼里,嘴里不断吆喝着:“爷有骏马一匹,有缘十两相赠,无缘千金不卖,速来速来,时不待爷爷不待你……”
说到后面八个字时,他还故意回头看了看宫寒玉,冷峻的表情写满了“敢上就揍你”,满目的杀机毫不掩饰。
面对司徒赤裸裸的挑衅,宫寒玉气的双肩微微颤抖,俊脸憋的一片青紫,却硬生生忍耐着不敢动手,任由着三人离去。
他之所以不敢动手,不仅仅是因为司徒身上的杀机令他心惊肉跳,更是因为许问道石破天惊的一杖!
以他对壮汉的了解,能一杖打碎壮汉的双刀,同时击飞壮汉两百斤的身躯做到不打伤不打死,这说明对方除了真气修为无比雄厚外,对于真气的运用也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这份造诣他自问是比不上的。
“走!”
打不过惹不起,宫寒玉只能咬牙吞下这个苦果,拂袖回到车内,一干人等噤若寒蝉,浑然没有先前那般跋扈。
三人缓缓向前走去,慧林和尚颇为不解,问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方虽然刁蛮无礼,但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两位何必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司徒沉默不语,许问道想了想后,说道:“刁蛮无礼虽然事小,但是仗势欺人却十分可恶,今日他仗势欺我,明日就会欺他,所以有能力扑灭他的气焰就决不该让它烧到明天,不然以后就会烧到其他人。”
“明白了,就好像地藏王佛曾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小僧又受教了。”慧林和尚恍然大悟,抚掌赞道。
司徒听到后嗤之以鼻,冷哼一声:“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