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先生,晚膳送到。”仆役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陈羽从入定中醒过来,走过去开门。
“多谢。”陈羽接过仆役端来的餐盘。
“先生用完晚膳后把盘子放在门口,过会会有其他人来收拾。”仆役给陈羽说着,走开去敲了其他房间的门,给另外的人送晚膳,陈羽看着还有三份晚膳,看样子算上自己在内学宫里来了起码四个过路人。
陈羽没关上门,就开着通通气,顺便吃饭,免得味道留在房内,勾人馋虫。
陈羽看着三菜一汤,还有一碗饭,荤素应有尽有,儒家学宫,真是不错,面面俱到。陈羽拿起筷子,尝上一尝,滋味也不错,陈羽几口就吃完了,端起盘子放到门口,留给仆役收走。
陈羽从书箱里拿出酒葫芦,那可是好东西,揭开葫芦嘴,喝上一口,啧啧!
“陈兄,晚上可有事?要不相约出去逛逛?”庞鸣用完了晚膳,看陈羽大门敞开,便过来一问,之前看陈羽关着门,不好意思前来打扰。
“陈兄胃口看来善好,我可就受罪了。”庞鸣看着陈羽吃得干净,没有一点浪费,很是节俭。
“庞兄,燕郡喜辛辣,你还吃得惯吗?”陈羽听见了庞鸣的声音,想到扬州味清淡,庞鸣怕是遭罪了。
“这不想着寻你一起出去尝些别的吗?陈兄,走?”庞鸣说着。
“好,我们走。”陈羽想着反正也无事,陪着庞鸣一起。
“陈兄,你居然还有酒,真是懂得享受。”庞鸣看着陈羽饭后酌着小酒,自己过得真不如陈兄惬意,被科举的担子压在肩上,直到今日遭陈兄提点,才舒坦一些,若是平时,自己应该还在背圣贤之书。
“怎么,嘴馋?先说好,这酒辣,可别被呛着,这可不比扬州,燕郡性烈,酒更烈。”陈羽把酒葫芦递了过去。
“一口而已,陈兄可别瞧不起人。”庞鸣有些不信邪,饭菜不合胃口,万般酒皆是酒,烈酒痛饮。
有些人就是如此倔强,直到自己尝试了以后才会退步。陈羽笑眯眯地看着庞鸣饮下一口,脸色涨红,忍不住吐出来半口酒,不停的咳嗽着,一口酒喝下去不足半口。
前脚还豪气冲天,后脚就出了丑,庞鸣的脸色不止是被呛憋红的,这酒,真是够烈,陈兄说的不假。
陈羽端来一杯清茶给庞鸣润喉,庞鸣这才好受一些,这下子可不敢轻尝燕郡的东西了。
“陈兄,燕郡的酒都这般烈吗?”庞鸣试探性问着。
“这酒可是我特意求来的,可不少见,你可就放心出去吧。”陈羽可不捉弄他了。
庞鸣看着陈羽拿过酒葫芦,喝下一口,若无其事,有些钦佩,陈兄好酒量。
陈羽关上了门,跟庞鸣出去走走。
对面相对的那人也恰巧走了出来,看着陈羽跟庞鸣相约一起,又瞄了一眼门口的盘子,看着陈羽那干干净净的盘子,心底里不屑,真是乡下来的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看了庞鸣那边的门口,几乎未动,真是浪费。
“这小子又怎么了?一脸不屑,狗眼看人低。”庞鸣不满的说着。
“年少轻狂。”陈羽把那人的神情看在眼里,书生意气,真是不假,都不掩饰什么,锋芒毕露,过刚易折。
“我们走吧,今日的好兴致快被他败光了。”庞鸣连说晦气,今日不顺。
天边红霞弥漫,夕阳余晖将尽,学宫内空荡荡的,课已授完,学子大多折回了家,显得有些寂静。
“我说,陈兄,你真的认得路吗?”庞鸣有些担心,怕在学宫内迷了路,只能寄希望于陈羽了。
“走到哪便是哪,处处都是路,总能走出去。”陈羽跟庞鸣开着玩笑,儒家学宫的建造完全依照大梁律,每处学宫大抵布局皆相同,甚至连山水布局,都谋求不差丝毫,视为风水。陈羽也是第一次来儒家学宫,之前只是有所耳闻,今日有机会,便走上一遭。
好在路上连仆役都没有遇到,不然庞鸣都因迷路有些羞于见人,感觉跟着陈羽在学宫内走了几圈,迷失了方向。
陈羽觉得心里有数了,安慰着庞鸣。“我晓得出去的路了,我们走吧。”
“当真?”庞鸣有些欣喜,晚膳几乎没动,又走了一会,有些饿了,感觉有些无力了,陈羽这话简直如天降甘霖,跟在陈羽身后走着,突然多了几分力气。
“这不是刚才那小子吗?”庞鸣看着不远处的凉亭里,刚刚那小子居然跑来了这里下棋,与之下棋的人看穿着还是学宫里的教习,这小子居然还认得学宫的教习。
陈羽看着那学宫之人,看着那身长袍,绣着三道金边,这人竟然是学宫大儒,儒家学宫内有教习,再之上是主教,再之上就是大儒,与宫主同辈。大儒是对儒学有大钻研者的尊称,唯有大贤之人可称大儒,只有儒家学宫的认可才能成为大儒,与大梁朝无关,儒家学宫大梁境内主城皆有,大儒却不是每个学宫都有,想不到这里就见到了一个大儒。
“吕师,我来学宫,只为拜您为师,多日求见,您一直不见我,直到今日才肯相见,为什么不肯收下我?难道是我愚钝入不得吕师的法眼?”谢昀问着,语气相当自傲。
“谢昀,你来见我,我为何必须见你?你来求学,我为何必须收你?你如此聪慧,我有何教你?”吕烨三问,让骄傲的谢昀陷入思索。
“第一问,我与吕师并无芥蒂,君子不善拒人,吕师见我,在于情理;第二问,学生谢昀不敢说聪明绝顶,也算天资聪慧,收下学生,对吕师有益无害;第三问,吕师谦虚,淡泊名利,吕师为大儒,誉满学宫,学生特此赶来拜师。”谢昀斟酌了一会,给吕师说着。
“谢昀,少年成名,被誉为燕郡文坛后起之秀,可是,这与我何干?”吕烨把棋子放回棋盒,话不投机半句多,已经没了再聊下去的必要。
“吕师?我有什么地方不好?”谢昀有些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有些打击到了他,信心满满而来,结局有些出乎意料,自己明明是个优秀的学生。
“你与我无缘,你太张狂,儒家之学,讲究修身养性,我教不了你。”吕烨拾起来自己的棋子,放入棋盒,站了起来,离开了凉亭。
“不可能——不可能——”谢昀嘟囔着。
“吕师,你会后悔的!”谢昀朝着吕烨大喊。
“君子坦荡荡,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吕烨头也不回,径直往前走。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过刚易折。”吕烨停了下来,送给了谢昀一句,希望他有朝一日能醒悟过来,改掉这骄傲的脾气,那般的话儒家学宫没准能添一名新大儒,届时与自己平起平坐。
道无涯,学者只应分先后,达者皆为师。
“少年为剑,锋芒毕露;老而为盾,稳如泰山。我何错之有?年少不轻狂,枯等老成?”谢昀为自己争论着。
庞鸣看着二人在凉亭内说了几句,就好似翻脸了一样,留下了没头没脑的四句话,还以为二人是好友,在此叙旧,看来并非如此,里面大有文章。
“你口中的那小子还真有些自傲的本钱。”陈羽看着他们的口型,他们的交谈,自己也能摸到了大概的意思。
“他是谁?你认得?”庞鸣问着陈羽。
“燕郡谢昀,听过没?”陈羽跟庞鸣说着。
“他就是那个?”庞鸣有些不确定的说着。
“过来了,别出声。”陈羽提示着,二人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与愤而离场的谢昀擦肩而过。
谢昀心情不是很好,看见二个碍眼的人更是心烦,大步离去。
“自小诵读百家经典,年少即可吟诗作对,稍长时更可填词作赋,在燕郡可是名声大得很。”陈羽以为庞鸣不了解,给庞鸣略讲一下,扬州毕竟不是燕郡。
“兵将帅者,护国之险;
文臣墨客,思国之治;
少年当居安思危,观大漠飞鹰,银戈铁马破苍狼。
少年当挥斥方遒,论江山社稷,挥毫泼墨画河山。
少年当敢为,不狂枉为少年。”
庞鸣背出了谢昀的成名作,这词也曾掀起过一阵热潮,当时可谓轰动,那时谢昀不过年方十六,不料在这里遇到了真人。
“想不想知道刚刚他们说了什么?”陈羽故作神秘。
“想啊,我想知道谢昀为何吃了瘪?看他之前趾高气扬的模样,与刚刚那副失态模样,大快人心,以前还觉得谢昀此人是个人才,原来只是个骄傲又自大的人而已,少年心性。”庞鸣说着。“不过,陈兄如何知道他们交谈了什么?”
“我曾涉猎过手语与口语的书籍,看他们开口,能懂个大概意思。”陈羽说。
“陈兄,快说与我听。”庞鸣迫切的想要知道他们交谈的内容了,为何谢昀会如此失态,必然是个有趣的故事。
“出了学宫再谈,说了今晚你得做东。”陈羽突然加快步伐,朝着学宫大门走去。
“好说,陈兄,慢点!”庞鸣在后面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