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看清了夺舍妖的模样,于棉棉惊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这张脸……不是项思齐母亲的脸么!这怎么可能!
不论是在树妖的意念中,还是在老夫人的梦中,乐儿都只是个普通人类。
那便只余一种可能,这夺舍妖夺了乐儿的身子!
“搂住我的脖子。”宋景然语速飞快。
“啊?”思绪跑在其他地方的于棉棉没听清。
“搂住我的脖子。”宋景然放慢语速,重新说了一遍。
于棉棉虽不知他要干嘛,但是宋景然这个男菩萨肯定是不会害她的。他这么说,必定有他的安排,于棉棉便照他说的做,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宋景然飞速掏出一张黄符,往于棉棉的背上一拍,她整个人一麻,瞬间就不能动弹了。
又来……
她上次被项思齐贴了定身符,这次又被宋景然贴。
知不知道不能动有多难受啊!
然而当宋景然踩着剑,开始快速秀走位的时候,于棉棉十分感谢他方才的决定。
宋景然打开收妖葫芦向那夺舍妖直冲而去,那妖物却在一阵烟雾的掩盖下,顷刻间就消失不见了。
“竟然让她跑了。”说话间,宋景然带着于棉棉缓缓落在了地面。
院中,汪沁的房门由内而外打开,想必是听到了声音,她披着衣物走出来,有些虚弱道:“发生什么事了?”
宋景然关切道:“沁儿,你怎么醒了?”
然而此刻于棉棉背上的定身符还没有摘。
她双手搂着宋景然的脖子,很想放下来,她比谁都想放下来,但却是根本没办法动弹。
这一切看在汪沁眼里,心中难免泛起醋意:“我当是什么事呢……”
她说着就要转身回房。
于棉棉赶紧道:“宋哥哥,把我背上的定身符摘掉!”
宋景然像是突然才意识到了似的,抬手去摘于棉棉背后的定身符。
于棉棉属实无奈,宋景然其人收妖的时候身手敏捷、反应快速,平时的时候就只是个好脾气的呆瓜。
定身符被摘下的那一瞬,于棉棉飞快地把手从宋景然脖子上弹开,只当他是个烫手的炉子。
她将身子正面转向汪沁,挥着手对着她甜甜地笑。
“沁姐姐你好些了吗?”
汪沁点了一下头,嘴角勉强扯起了一点弧度,“好些了。”
于棉棉立刻说道:“夺舍妖今夜应该不会再来了吧,宋哥哥,沁姐姐,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也走了。”
于棉棉说完这句话,未等他们同意,转身就一溜烟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借着月光摸过火折子,她将屋内的灯尽数点燃。
“笃笃笃——”
一阵轻轻的叩门声响起,门外传来宋景然的声音,“不用开门,我将符纸贴在你房间外,天亮之前不要出房间,可保你今夜无恙。”
于棉棉在屋中朝着门外喊了声,“谢谢宋哥哥!”
“棉棉早些休息,我不打扰了。”
“晓得嘞——”
屋内亮起暖洋洋的灯光后,于棉棉倒在床上,望着床顶上的帷幔。
她想,在这个世界里,她并不孤独。
起码当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宋景然会来救她,就像她的哥哥一样。
闭上眼睛,于棉棉想起了自己的哥哥,那个从小到大总是捉弄她,在她需要时却永远站在她这一边的哥哥。
不管是那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都有温暖存在,不是么。
只是那个项思齐……
就连汪沁听到动静都知道出来瞧瞧情况,而他呢?
当真就那么狠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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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天的夜里,一身红黑袍的少年躺在屋顶的灰瓦片上,他闭着双目,两手垫在脑后。
不多时,少年的耳尖一动。
紧接着,一阵不寻常的风团团卷过,带动了周围的气流。
项思齐鲜红的发带与腰带随风飘扬,如同黑夜中的彼岸花,盛放着妖异又哀伤的美。
“站住。”他睁开眼睛的一瞬,眸中有一道锐利的寒光闪过。
周围的树被风卷得沙沙作响,穿着绣花鞋的脚尖,轻点在灰色的瓦片上,女人娇艳的蔷薇色衣袍因风而动。
她带着妩媚的着笑意向少年凑近,尖而长的指甲轻轻挑起他的下巴,“何事?”
“别碰我。”项思齐手臂一抬,一道锋利的白光乍现,打在了女人的手上。
“这么凶干什么?”女人并不生气,她收回那只被白光打疼的手,漫不经心地替自己揉了揉,眼中却始终带着笑。
“你来这儿做什么?”项思齐从灰瓦上一跃而起。
“在尚京的那夜,是你让我跟着来的呀,这么快,就想把自己摘干净了?”女人呵呵一笑,扭着妖娆的身姿,围着宁七衍慢慢走着,那不平的屋顶被她走得如履平地。
“我现在不想她死了。”项思齐脸色阴沉,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呵呵,我们先前可是说好的,你若助我得手了,我便将这姑娘所有的精元赠予你享用……我嘛,只要那副皮囊……便够了呢。”
夺舍妖说罢,在项思齐身后停住脚步,她抬手挑起他后颈处的黑发,又笑盈盈地放下。
指尖刻意刮过他后颈处的封印,像是在替他强调着什么。
“难道,你想永远带着这道封印么?”
“呵,若是没有这道封印,你会比现在强多少倍呢?又何须像一条狗一样,听从汪家后人的差使?”
“你的父亲死在谁的手上?若不是汪家人祖上造的孽,李漫山又为何要让汪沁去救你?”
女人掩着口鼻,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闭嘴!”项思齐墨黑的眸子骤然成了剔透的冰蓝色,垂在身侧的双手扣成爪状,止不住地颤抖着,像是在压抑巨大的痛苦。
夺舍妖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她从缓步绕至他的面前,欣赏着他冰蓝剔透的琉璃目,语气如同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烟雾:“呵……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呢,小白狐。”
“相信我,你只要不停地吸取人类精元,到最后便能凭一己之力破掉这封印。到时候……没人能再奈何得了你。”
项思齐不作回答,夺舍妖仍旧极具耐心地煽动着他。
“去吧,去摘下那门上的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