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令时白日里的时间要比黑夜长许多,当日用完晚膳后,天光还是大亮着的。
于棉棉独自坐在院子里,撑着下巴发呆。
早晨买了一只颜色靓丽的长尾蝶风筝,说好下午让项思齐出门去陪她放风筝的。未曾想她一不当心喝多了,尔后在外办事的汪沁又忽然旧疾复发,项思齐将她带回来之后,便一直守在她的床边,一步也没有离开过。
宋景然么,到现在都没回来,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于棉棉也不敢对着项思齐多问,他那脸色沉得像块砖似的。
“棉棉。”一个声音喊住了她。
听那低沉柔和的声音,于棉棉不用回头就知道,宋景然回来啦!
终于来了一个能讲话的人,于棉棉从园中石凳上起身,跳到了宋景然面前:“宋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你若是再不回来,我都要以为你给妖怪吃了呢。”
宋景然说话时如往常一般微笑着,笑里却难掩疲惫与担忧:“傻棉棉,我只是去给沁儿抓了些药。”
于棉棉记得这里,书中写汪沁发的是蝎毒,需要以毒攻毒,所以……宋景然说的“药”,便是蝎子粉吧……
于棉棉点了点头:“宋哥哥你没吃晚饭饿了吧,我去给你拿些糕点填一填肚子。”
宋景然的眼睛和声音中无处不写满担心:“不必了,我先去看看沁儿。”
【叮——请宿主按照虞棉行事轨迹完成任务。】
于棉棉的脸颊抽搐了两下:系统,你不当人!
【任务书已下发,请查收。】
“宋哥哥,等等。”于棉棉喊住宋景然,小跑了两步来到他的跟前,摆出满面真诚:“宋哥哥,把药给我吧,你去陪着沁姐姐,我来煎药。”
他满是忧愁的脸上露出一点儿微笑的痕迹,“不必了,还是我来吧。”
他不肯把药给她,怎么办呢……
于棉棉想了想,继而开始用心理战术:“沁儿姐姐是什么旧疾呀?我看她难受得很,方才口中还念叨你的名字。”
宋景然一怔,眸中显出无尽疼心与一丝丝喜悦,尔后他解释道:“沁儿曾被蝎妖以毒攻心,近些年已将毒物逼出体内,并无大碍,只是还有些残留,毒发后便如百爪挠心,浑身灼痛,十分痛苦。只有用蝎尾粉煎药,以毒攻毒,才能让沁儿好受些。”
他说着那些发病的症状,面上的表情也不觉沉重了下来。
于棉棉仍是坚持道:“宋哥哥,一直以来,沁姐姐待我也很好,棉棉都没什么可以回报的,如今有这个机会,棉棉愿意为沁姐姐做一些事,只要她能快些好起来。”
她说着,已经伸出手去拿宋景然手中的药包,“快去陪沁姐姐吧,煎药的事交给我。”
宋景然犹豫了几秒,随即轻轻将手中的药包松开,他轻轻拍了拍于棉棉的脑袋,一脸的欣慰:“棉棉长大了。”
什么长大不长大,她本来就不是小孩子了!
于棉棉用力地点了点两下脑袋,便拿着药包走出别院。
转身的一瞬间,前一秒还一脸真诚的于棉棉表情瞬间垮塌成一滩烂泥。
系统要她按照原书中虞棉这个小贱蹄子的做法,在汪沁的蝎尾粉中加入解蝎毒的草药,如此一来,汪沁喝了药也等于白喝。
于棉棉拳头都紧了。
最近她还琢磨着系统好久没指使她作妖了,这不就来了?
于棉棉提着装着蝎子粉的药包来到厨房煎药,她一边煎,一边苦恼地盘算着应该如何是好。
若是真按照虞棉的做法,在药里加入草药,即便煎好后将草药捞出来,也还是容易从药汤的颜色和气味上被人发现端倪。
况且,药是她煮的,若是汪沁喝了药不见好,问题出在哪儿,还不是一目了然么!
或许她死不承认,说自己什么都没做,哭得梨花带雨,宋景然会原谅她,汪沁也不一定会认定就是她做的坏事,但——项思齐一定会恨她。
自然,原书中虞棉暗戳戳做了那些伤害汪沁之事,没用得了多久就被项思齐发现了,于是他对虞棉的厌恶也更深了一层,虞棉此后多次遇难,痛苦不堪,皆是项思齐在背后所为。
她不死,他也要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于棉棉穿书后,为避免走到那一步,她不断地矫正,不断地弥补虞棉带来的伤害,走到现在情况也还算乐观。
眼下,项思齐没有如书中那样,对她厌恶至极,可若是……可若是这次她陷害汪沁被发现呢?
这些日子以来慢慢积累起的好感度,都会全部抹光吧。
项思齐这种性情的人,一旦恨上了她,是不可能再喜欢的。
可若是她不按照系统的要求完成任务,她又该怎么办呢。
于棉棉蹲在厨房的药罐子前,愁得花儿都谢了。
撑着脑袋犯愁之际,忽地,空无一人的厨房内,一整大风扑面而来,直接将炉子中的火吹灭了。
“怎么回事?”于棉棉从地上站了起来,在厨房内东四处瞧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见着。
“奇怪……”她嘟囔了一声,准备重新将药罐子底下的火点燃,却感到肩头有一只手轻轻搭了上来。
此处,怎么会突然多出个人呢?
于棉棉后背一阵透凉。
紧接着,身后一只柔软的手擦着她的肩头,抚上了她的脖子,再从脖子抹上了她的下巴,尔后轻轻捏住。
一个女人柔和魅的嗓音在耳边铺开:“小美人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于棉棉身体僵直不敢往回看,她一动也不敢动地立着,“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女人从鼻子里轻轻哼出妩媚的一声,尔后在于棉棉耳边道:“我想要你的这身皮囊很久了,你若是肯借给我用,待我用完便还给你。你若是不肯……那我便只好强行……”
“棉棉,药煮得怎么样了?”
门外宋景然的声音传来,于棉棉身后一道大风刮过,待宋景然推门进来的时候,厨间又只剩下于于棉棉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