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白雅好奇地问道。
红三娘却撇开脸，不再看他们。
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互相看看，都是一脸的懵逼，三娘真的好高冷。
“娘亲，恨是什么？”念念突然问道。
沈林月愣了一下，看着念念有点儿为难，她自己是知道的，但是这个东西不是个好东西，好像不太合适解释给孩子听。
“额，恨就是不喜欢，讨厌。”沈林月想了一会儿，这么回答道。
白雅摸了摸鼻子，看着沈林月骗小孩子，不过要她跟念念说的，大概也会这么说，恨这个东西，她希望小丫头永远不要真正懂得。
“哦”念念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接着说：“那我恨橘子，太酸了。”
“噗嗤……”白雅没忍住笑出了声，摸着念念软软的头发说，“那我们以后都不吃橘子了，好不好？”
念念用力的点了点头，她真的是太恨橘子了！
红三娘看三个人笑得那么开心，忍不住转头看着她们。以前她也像她们一样，每天都开开心心，乐乐呵呵，没心没肺的，是从什么时候，她忘记了笑的呢？她已经不记得了，大概就是**桀离开的那天吧，他走了，也带走了她的笑容和天真。
他没有再回来，她也再开心不起来。
北狄是一个多山地的国家，马车很不好走，可是有女人和孩子，他们又不能抛弃马车，只能慢慢赶路。
路上，红三娘一直很沉默，几乎不跟他们说一句话。
这天他们在一条溪水边停下来休息，慕容麒让卫连和卫宇跟他一起去打野味了，沈林月带着念念和白雅，一起去找木柴生火。
穆朝成看着坐在溪边发呆的红三娘，走了过去，在她旁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红三娘转头瞥了他一眼，继续望着溪水发呆。
“大约还有两三天的路程，我们就快到茗露山庄了，我想有些事情我要先跟你说一下。”
穆朝成说完望了望红三娘，他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叹了口气，继续说：“南桀跟我说过和你有约定，要回去接你。可是他出了些事情，晚了些时日，在派人去找你，却找不到你了。这些年他一直不停的再找你，却一直没有消息，都快绝望了。你不知道这些年他过得是什么日子，我看你好像对南桀有些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你们见面了之后，可以好好谈一谈，把误会解开了。”
红三年望了穆朝成一眼，露在外面的眼睛里，除了冰冷，毫无情绪。
找她？误会？
她等了他那么久，为什么从来没有见他来找过她？穆朝成根本就是在骗她！她和**桀没有任何误会，事实就是他背叛了她，对她始乱终弃，害她被毁容，更害得她的孩子……
“我知道，见到**桀，我会把一切都问清楚的。”红三娘说的还算通情达理，她确实是问清楚的，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她？
当初他们认识的时候，她一无所有，还有一个满身疾病的奶奶的，他帮她照顾奶奶，骗的她的好感，让她以身相许，却在她对他爱到不能自拔的时候，离开了她。他说过会回来接她的，可是她一等就等了十年……
穆朝成脸色复杂的看着红三娘，他知道她心里有怨气，可是有些事情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一切等到她见到南桀的时候，大概就清楚了吧。
慕容麒他们打了几只山鸡回来，沈林月和白雅也捡了很多柴回来，连念念手里都抱着好多。
慕容麒一看宝贝女儿抱着柴火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往前挪着，一下子就心疼了，赶紧冲过去，把她手里的柴火接了过来。
“这种活儿怎么能让我的宝贝女儿干。”慕容麒看了沈林月一眼，一脸的抗议。
“爹爹，捡柴很好玩的，念念喜欢。”念念搂住慕容麒的脖子，撒着娇。
“可是这个事儿很危险，万一念念划破了手，或者摔倒了，受了伤，爹爹会难过的。”
沈林月看着慕容麒这个宠女儿狂魔的样子，忍不住直翻白眼。白雅却在一旁偷笑，堂堂战神王爷成了妻奴不够，现在又成了女儿奴，画面真是好看的不要不要的。
“念念才没有那么笨，念念很聪明的，爹爹看，念念捡了这么多柴，一点儿都没事儿。”念念放开慕容麒的脖子，张开双臂，献宝献宝一样的让他看看。
“嗯嗯，我的宝贝女儿最厉害了。”慕容麒说完吧唧亲了念念的小脸蛋一口，惹得她捂着小脸，咯咯直笑。
沈林月摇摇头，真是没眼看。
卫连和卫宇很快就把山鸡处理好了，慕容麒也生好了火，把鸡穿在木棍上烤，没一会儿就香气四溢，念念眼巴巴的望着直流口水。
“好香啊！”念念忍不住赞叹道。
“那当然，这可是爹爹烤的，念念一会儿多吃点儿哈。”慕容麒自豪地说道。
沈林月已经有些麻木了，转头就看到红三娘一个人坐在不远处，她把念念交给白雅带，自己起身走了过去。
红三娘感觉到身边又坐了人，看到是沈林月，她从心底里排斥，大概是这个女人得到了太多人的爱，所以显得她更加的悲哀，所以她不想跟她靠近。
红三娘转了个身，不想看沈林月，弄得她很尴尬，但是她还是勇敢的坐下了。
“三娘，那天在马车里你说你恨那个人，为什么又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去见他？这个问题你想过吗？”
红三娘的背影僵了僵，她没有看沈林月，脸上却出现了复杂的神色。这么多年，开始的时候，她日盼夜盼，心里梦里，都是**桀，她还曾无数次为他找过各种理由。后来，她开始怨他，想着他是不是在骗她，玩弄她的感情。再后来，这种怀疑就变成了确信，对他的思念也就变成了怨念，曾经她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恨他！
是的，她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他，并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恨。
“我根本几不需要想，我恨他，恨不得杀了他，早一点儿见到他，只不过是为了早一点实现我的愿望，早一点杀了他！”红三娘仍旧嘴硬这，可是说着说着，眼里就涌出了泪。
“三娘，爱一个辜负了你的人，这不是不能原谅的事。我也曾恨过人，我知道那种感觉。其实那不是恨，而是爱而不得，只要有机会得到，爱就会一直延续下去，越来越深，直到永远。”沈林月有感而发，这些年，她最常想起的还是她小时候在宫里见到的那些痴男怨女。
那些个娘娘或心狠手辣，或抑郁而终，没有一个不是因为爱而不得。因为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是真的被皇上爱着的。皇上可以爱很多个女人，而宫里的每一个女人都只能爱一个皇上。怎能不怨，怎能不很？
红三娘终于转头看向沈林月，喃喃地问道：“你也曾爱而不得过吗？”
“是的，我也曾在爱而不得的深渊里挣扎，即使是现在，我也不确定我真的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沈林月这么说着，眼神就黯然了。
真的要和慕容麒在一起就要回盛京，到了盛京，他们还能像现在一样逍遥自在，没有嫌隙吗？怕是不能的，在哪里有太多的东西挡在她和慕容麒之间。
有时候，她真的就希望他们可以一直这么逍遥自在，再也不回那个是非之地。她之前也试探过慕容麒了，他虽然愿意以后归隐，却没有说直接放弃。她终究还是要面对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的。
“爱而不得，爱而不得……”红三娘喃喃地说着这四个字。
“爱而不得才会有恨，归根结底，你还是爱他的。既然现在你有机会见到他，就有机会得到他。穆朝成不是说了吗？他也一直在找你，可见他心里是有你。人这一辈子太短了，如果有机会好好在一起，就不要浪费时间……”
“月儿，可以吃饭了。”慕容麒远远的喊了一声。
沈林月回头就看到念念正坐在慕容麒的大腿上，而他正在耐心的给她弄鸡肉喂她。
看着这一幕，沈林月只觉得心里满满的，她站起身对红三娘伸出了手，“走，却吃饭吧。”
红三娘看着朝自己伸过来的手，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握住了。
慕容麒抬头看到两个人牵手走过来，不悦地皱起了眉，沈林月的手是他专属的，不能给别人牵！
穆朝成看着两个人，却欣慰的笑了起来，没想到他想办却一直没办成的事儿，竟然沈林月给办成了……
三天后，马车停在了茗露山庄门口，穆朝成跟门房说了一声，很快山庄的管家就迎了出来。
“不知穆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穆公子快请进，我家主人正在里面等你呢。”
穆朝成对管家笑笑，回头看了身后的一行人，管家会意，“你们都是穆公子的朋友吧，快请进，穆公子前些日子说了要来，我家主人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酒宴，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尽管提。”
沈林月抬头看着山庄的门楣，茗露山庄四个大字，很是气派，整个山庄更是气势宏伟。
因为是建在山上的，一抬头就能看到里面的阶梯，阶梯很长，好像直通天上，站在山脚下，一眼望不到尽头，简直比皇宫还要阔气。
红三娘望着眼前的庄子，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剑。他从来不知道**桀竟然住在这样的地方，甚至如果不是遇到穆朝成，她根本都不知道他竟然是北狄人！
沈林月转头看着眼神里透着紧张的红三娘，挽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说了句：“走吧。不管什么事情，我们这么多人，肯定可以给你做主的。”
红三娘望了望沈林月，咬着唇，点了点头。
一行人在管家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了正厅。
正厅里坐着一个人，一身白色的锦缎，面如冠玉，温文尔雅，脸色却苍白的有些吓人，他原本嘴角噙着笑，却在看到进来的红三娘时，一双淡然的眸子猛地圆睁，紧接着脸上的肌肉就不自然的臭动起来，然后整个人都开始痉挛，直接从椅子上倒了下来。
他倒下来之后，众人才看到他左腿的小腿是空的……
**桀这一系列的变化红三娘都看在眼里，她一度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这在怎么可能是她记忆里那个人？
几乎下意识的红三娘就跑到了**桀的身边，把他扶到了自己怀里，可是他紧紧的闭着眼睛，已然昏迷不醒。此时，管家和山庄里的下人早已忙做一团。
很快就有人进来把**桀抬到了床上，医生过来，连看都没有看就开始给他扎针，不一会儿，他浑身上下已经差不多都扎满了针。
“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红三娘眼望着穆朝成，想要听他的解释。
看着泪流满面的红三娘，穆朝成忍不住叹息一声，“是寒毒……”
“寒毒？怎么会这么严重？”
“当年他从元国回来，说要娶你，当时的家主坚决不同意，还给他定了婚事，逼他成亲。南桀抵死不从，被夹住关到了思过崖。他为了信守承诺去见你，不小心掉进了寒潭，被里面养着的毒蛇咬伤，废了一条腿，从此也染上了寒毒。”
红三娘听着穆朝成的话，早已哭得泣不成声，她不知道，她怨恨了他这么多年，他竟为她吃了这么多的苦。
“老家主受了打击，一病不起，原本的联姻对象听说他废了一条腿，自然是不愿意再嫁过来。老家主病逝之后，南桀就接替了家主的位子……”他断了一条腿，却还能接任家主，其中到底经历了多少磨难，恐怕南桀是不愿意让她知道的。
管家已然明白了红三娘的身份，心里对她多少有些怨的，可是她是这么多年主子心心念念的人，他不敢把她怎么样。再者她来了，说不定主子的病也能好一些了……
一行人离开了**桀的房间，只留下红三娘一个人陪他。
红三娘坐在床边，看着脸色苍白，形销骨立的**桀，还有他缺了的左腿，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她抬手轻轻摸上他的脸，“南桀，我是阿红，你醒过来，看看我好吗？”
沈林月抱着念念到了管家给他们准备好的房间，坐在床上发呆。
“娘亲，那位叔叔怎么了？”
“叔叔病了。”
“三娘怎么哭了呢？”
“因为她爱着叔叔……”
“可是，之前她不是说讨厌叔叔的吗？”
“因为三娘太爱叔叔了，才说他讨厌的。”
念念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转过头问：“那娘亲讨厌爹爹吗？”
沈林月：“……”
“哈哈哈……”门口传来慕容麒的大笑，他走进来戏谑地看着沈林月，不怀好意地问她：“月儿，你讨厌本王吗？”
沈林月低头看看正眼巴巴等着她回答的念念，有些头大，她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念念，娘亲好饿，你饿不饿，娘亲带你去吃好的去！”
说完，沈林月也不等念念回答，抱着她就往外走。
慕容麒可不乐意，“哎哎哎，你还没回答女儿的问题啊，转移话题，这很犯规。”
“念念啊，娘亲好饿，你跟你爹爹说让我们吃东西好吗？”
“爹爹，念念要去吃东西。”念念很上道，慕容麒有些不死心，狠狠地瞪了沈林月一眼，却还是放行了，他能怎么办，他就是不能拒绝女儿啊！
沈林月得意的大摇大摆的出了门，慕容麒在身后看着的她背影，暗暗发誓，今晚一定好好收拾她！说起来他们一直赶路，他好像真的好久都没和月儿亲热过了，一想起跟沈林月亲热的事儿，慕容麒的身上里面热了起来。
他使劲儿甩甩头，赶紧跟了上去，他也好饿……
穆朝成今天的心情似乎很不好，白雅经过他房间的时候，就看到他站在窗边看着外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什么呢？”
穆朝成转头看了白雅，“在想我和你……”
“你和我？我们怎么了？”白雅不解。
“阿雅，我们是不是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穆朝成定定的看着白雅，眼神有些哀伤。
白雅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之后就低下了头，是的，他们好像真的浪费了太多时间了。沈林月和慕容麒之前那么不愉快，再次重逢，几乎没什么波折就重新和好了，她之前总觉得是沈林月太好欺负了，被慕容麒吃的死死的。
可是经过红三娘这件事，她才明白了，或许花那么长时间去恨，真的就是在浪费时间，如果可以好好在一起，为什么不选择好好在一起呢？
红三娘用了十年的时间来等，来恨，却没有想过要找**桀。而她花了八年的时间不原谅穆朝成，他也在她身边陪伴了八年。这八年如果他们可以好好的在一起，现在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这样想着，或许月儿才是真的大智慧，而她明白的太晚了。
“是啊，我们真的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穆朝成，我还没有原谅你，可是我想和你好好在一起，你还愿意再娶我一次吗？”
穆朝成一辆的惊喜，他一把搂住白雅，喜极而泣，在她耳边呢喃着：“愿意愿意，我愿意……”
白雅靠在穆朝成怀里笑了，不管未来如何，她只想珍惜现在，等到以后回忆起来，至少可以不留遗憾……
**桀幽幽地转醒，看着面前这一双熟悉的眼睛，激动的嘴唇颤抖，热泪盈眶，“阿红，我终于等到你了……”
**桀幽幽地转醒，看着面前这一双熟悉的眼睛，激动的嘴唇颤抖，热泪盈眶，“阿红，我终于等到你了……”
“南桀，对不起，我没有早点来找你。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还一直在愿你……”红三娘把脸埋在了**桀的肩膀处，哭得很伤心。
以前她只觉得自己苦，却没有想到**桀可能比他更苦……
**桀抬手轻轻拍了拍红三娘的背，“阿红，不要哭，事情都过去了，你现在就在我身边，我很高兴。只要你来了，一切就都值得了。抬头让我好好看看你好吗，我好想你……”
红三娘的身体一僵，她忽然间就不知道如何面对**桀了，她现在是个丑八怪，又老又丑，早已不是当年他眼中那个年轻漂亮的阿红了……
最终，红三娘还是慢慢抬起了头，**桀也这才发现她带着面巾。
“阿红，我想看看你。”**桀说着就要扯下红三娘的面巾，她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桀不解地看着红三娘，她把他的手放了下来，自己解开了面巾。
面巾放下来的那一刻，**桀在她的左脸上看见了一道狰狞的刀疤，一脸的不敢置信，“阿红，你的脸……”
“南桀，现在，你还要我吗？”红三娘说的有些绝望，自从毁容以来，她每次照镜子都觉得自己异常的恐怖，之后，她就再也不照镜子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难看，**桀也会嫌弃她，不要她了吧……
“怎么回事？”**桀抬手抚上红三娘脸上那道疤，他的动作很轻，好像害怕会弄痛她一样。
红三娘没想到**桀会碰，吓得身子猛地往后仰了一下，她转头看向他，并没有看到任何的嫌恶，有的，只是满满的心疼……
红三娘的眼睛再次湿润了，她撇开脸，什么都没有说。曾经那些撕心裂肺的回忆，她并不想让他知道……
“阿红，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苦了……”**桀没有再问，他知道那定然是不好的回忆，他并不想揭她的伤疤，如果他想知道，自然有办法知道。
红三娘死死地咬着唇，眼泪汪汪的看了**桀好一会儿才问：“我这么丑，这么难看，你真的不嫌弃我吗？”
“我现在废了一条腿，经常病得下不来床，随时都有可能会死，你会嫌弃我吗？”
听到**桀说起死字，红三娘猛地抬手堵住了他的嘴：“不许你这么说！”
脑海中蓦然浮现她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她真的是吓坏了，再也不想经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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