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院里来了陌生人,沈林月和流苏都有些意外。不约而同同从石桌前站了起来。
鬼画师也没有客气,直接走到桌边,举起沈林月快要做好的香囊闻了闻,随即看向她。
“这种香,是谁教你做的?”
沈林月看着眼前的人,她带着面纱,只露一双眼睛,瞳孔周围隐隐泛着深蓝色,身上的衣着也和她们大不相同,她不认识她,但是大约是王府的客人,不好得罪,便回了句:“没有人教我,是我依着记忆中的味道琢磨出来的。”
“记忆中的味道?你在哪里闻到的?”鬼画师显得很激动,语气也带了些焦灼。
沈林月深深地看了鬼画师一眼,“我母亲身上,我记得我母亲身上有类似的味道,不过我记得并不真切。”
鬼画师的眼睛因为沈林月的话而紧缩,她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发现她果然和记忆中的那人有些相似,她竟然在第一次看到她的画像的时候,没有发现。
鬼画师垂下眼帘,隐藏起现在的情绪,视线转到了沈林月做的香囊上。
“夫人可否也给我做一个香囊?”鬼画师呢喃道。
沈林月眨了眨眼睛,没有直接拒绝,“有机会的话。”
鬼画师深深地看了沈林月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绿袖端了茶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鬼画师的影子,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她走到石桌边,把茶点放下,凑到流苏身边问了句:“刚才来的人跟夫人说了什么?”
流苏想了想说:“没说什么,只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然后让夫人给她也做个香囊。”
绿袖点了点头,不由得多看了沈林月手里的香囊几眼,忍不住感叹,夫人的手艺果然是好,想学啊!
下了早朝,文武百官各自回家,慕容麒被留下,和兵部尚书几位大臣讨论一下边疆的局势,才做准备出宫回府。
还没到宫门口,远远就看见永乐郡主正低着头在那里踢石子玩。
慕容麒皱了皱眉,本打算视而不见,永乐郡主一抬头看到他,却像只小鸟一样飞奔到他面前,挡住了他。
“表哥,你没有看见我在这里等你吗?”
“没有。”慕容麒回答的很干脆,直接把永乐郡主给噎住了。
“表哥,你怎么能这样,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表哥吗?”永乐郡主很委屈,她好心在这里等他这么久,想要告诉他瓦尔琦莲可能会对沈林月和她的孩子动手,他却对她这样冷淡,爱搭不理的!
“如果没有别的事,本王先走了。”慕容麒有些不耐烦,连看永乐一眼都懒得看,说完就超宫门口走去。
永乐郡主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看着他快走远了,才朝他吼道“表哥,你回来,如果你现在不回来听我要说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
可是慕容麒却像没听到一样,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看着慕容麒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口,永乐郡主眼里蓄满了泪,一脸的失魂落魄,嘴里还喃喃着:“你一定会后悔的……”
慕容麒回了王府,便令管家送了很多的赏赐去落月院。
沈林月靠在窗口看书,那些洞悉她瞧都懒得瞧上一眼,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是慕容麒的做派,她早就见怪不怪了,想着能多给流苏一些嫁妆,也是好的。
底下的丫鬟婆子,沈林月也都赏赐了一些,他们对她都是千恩万谢。沈林月也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她很快就要离开了。
流苏一天也都是蔫蔫的,看着不怎么开心,沈林月大概知道原因,也没有多说什么。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她只希望她在乎的人,能够一些都好。
慕容麒到了晚上,才来落月院里用了晚膳,还领着沈林月一起去了温泉,两个人少不了一场旖旎。
深夜,沈林月从,慕容麒臂弯里醒来,就着月光,她看着他的眉眼,手不自觉的想要摸摸她的脸,可是还没有摸到,她便收回了,转了个身,不再看她。
睡梦中的慕容麒似乎被他惊动了,鼻子里哼了一声,铁臂一身,把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再也不能移动分毫……
黎明时分,慕容麒早早的起床,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沈林月其实要早就醒了,一直等到他离开,也起了床。
今天慕容烈就要过来接流苏过府了,按照慕容烈的身份,开始的时候自然给不了流苏贵重的名分。不过,让流苏去烈王府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以后两个人会怎样,都不可知。
但是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慕容烈绝不会亏待流苏就是了。
慕容烈很早就过来了,抬了一顶还算装饰豪华的轿子,沈林月看了还算满意。
流苏对她依依不舍,哭了一场,在她再三催促下,才上了轿子被抬走了。
少了流苏,整个落月院一下子冷清了不少,晚上慕容麒照旧来了,却并没有发现少了一个流苏。
八月十四日,皇宫和王府里都在紧张的忙碌着,这样欢庆的节日,却并没有沈林月什么事儿,她的落月院依旧冷冷清清。
按照惯例,慕容麒和瓦尔琦莲都是要到宫里陪皇上和太后一起过中秋的,王府里的布置也就是应应景,可是即使如此依然马虎不得。
沈林月嗜睡,睡了个昏天黑地也没有人起疑。她早已做好了留给慕容麒的香囊,里面还有她给他的信,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看到。
晚上,慕容麒依然来了落月院,她还在睡着,他就又急又躁的脱她的衣服。
沈林月不知道慕容麒这是怎么了,这几日似乎要的特别多。今天她想着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了,并没了往日的抗拒。
慕容麒仿佛受到了鼓励一般,越发没了分寸,把她往死里折腾,还好孩子强壮,不然像他这样的,孩子恐怕早就保不住了。
夜深人静,沈林月靠在慕容麒怀里,手轻轻的抚上了肚子。她已经决定好了,孩子是无辜的,他虽然是慕容麒的孩子,但是也是她的,她实在是不忍心亲手杀了他。
她在这个世上最缺的就是亲人,就让她自私的想要多一个亲人吧,只是以后可能要让他跟着她受苦了……
“孩子,不要怕,娘以后会好好保护你的……”
昭华苑,瓦尔琦莲把已经送到洗衣房的绿衣叫了过来,此刻绿衣脸上的爬了三四道蜈蚣一样的伤疤,看起来有些骇人,人也老了好几岁的样子,哪里还有以前的青春貌美。
瓦尔琦莲看到绿衣现在的样子,嫌恶地皱起了眉头,“你不是想找沈林月报仇吗?现在机会来了……”
瓦尔琦莲说完就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小丫鬟会意,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了绿衣。
绿衣只看了一眼,便给瓦尔琦莲磕头道:“多谢娘娘成全……”
深夜的凌霄殿,烛火晃动,明明灭灭。早就应该休息了的慕容麟却依旧伏在岸上,他在画画,画中人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站在冬日的腊梅树下,笑的比梅花开的还要灿烂,赫然就是沈林月小时候的样子。
原本空旷的大殿,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竟是麒王府的鱼姬!
“主人,麒王妃明日可能要对月姑娘和她的孩子动手,需要属下看顾一下月姑娘吗?”
慕容麟下笔的手一顿,红色的墨汁一下子掉在了女孩的胸口,晕染开,红得像血……
“不必,继续观察麒王府的一举一动,一有什么问题马上来报。”慕容麟沉声说道。
鱼姬应了声是,下一瞬就消失在夜色里。
转眼就是中秋,整个王府都点起了大红的灯笼,一派的喜庆,宫里自是不必说,已经安排好了诸多的玩乐。
沈林月不爱凑热闹,加之流苏也不在身边,再加上她今晚还有打算,索性连门也不出,傍晚用了晚膳就靠在软塌上看书,然后打发了屋里的丫鬟婆子出去玩了。
确定院子里没有其他人之后,沈林月换上了一身早已准备好的男装,就等着夜在深一些,便离开这里。
墨蓝色的天空上,升起一轮圆月,夜色渐深,宫里放起了绚丽的烟花,照亮了沈林月的脸,她怔了一会儿,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想要出门,可是开门的瞬间,正对上一队要进来的人。
看着脸上爬满伤痕的女人,沈林月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绿衣看着沈林月这一身打扮,冷冷的勾起了唇,心里不由得暗笑,简直是天助我也!
大晚上的,她穿成这样,想一个人出去,不是心里有鬼还能是什么?
“你……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沈林月有些惶恐地后退着。
“呦,夫人只是贵人多忘事,连我都不记得,我是绿衣啊,和你长得有七八分像的绿衣……”绿衣说道最后,眼睛里已经染上了疯狂的恨意。
沈林月倒抽一口凉气,她实在是不敢把眼前的女子好之前看到过的绿衣联系起来,“你,你怎么会……”
“当然是拜夫人所赐啊……”绿衣说着就狂笑起来,笑着笑着就泪流满面。
沈林月退到了桌边,已经退无可退,绿衣却还在步步紧逼,她瞧瞧抚上自己的肚子,一脸戒备的看向几近疯狂的绿衣,“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哦,我来是干什么的?”绿衣故作姿态的思考起来,下一秒就一副恍然大悟地说:“哦,对了,我来是是要送你和你的孩子上路的……”
看着绿衣嘴角那抹残忍的笑,沈林月的心开始下沉,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