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有假?”池若笃定地道:“这是我的工作证。”
县医院的临时工也有工作证。
前天晚上从县医院家属楼出来,池若就下定了决心,她一定要成为县医院的正式工,或者成为县医院里的医生。
她已经报名这一批的赤脚医生考试。
据她所知,刘财旺的权力可大着呢,如今她也算是有靠山的人了。
丁玉翻看着那个红色的小本子,心里羡慕,可她却显出不屑的眼神。
随意地把小红本扔回去,“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临时工而已。”
如果她外甥女姜美丽能进县医院工作,一准儿能找个有好工作的对象。
县医院是县里最好的单位,福利待遇就不用说了。谁家要是有个能在县医院上班的,那还不是牛鼻子朝天,牛气哄哄。
“丁科长,你就不想让姜美丽进县医院工作?”
当然想。
丁玉的眼神微沉。
这件事没那么好办,就凭她一个小小的临时工,不可能。
当初,她让姜美丽到县医院去实习,那也是托关系想办法,好不容易才办成的。
丁玉心思活动,眼神却依旧淡淡的。
“我们家美丽那是有正式编制的,往哪调动都是可以入编的。”
若是能成为县医院的正式工,那更好。
丁玉扬起下巴,“你若是只为了显摆,现在就走吧,我没功夫跟你说废话。”
气死她了,一个村里的泥腿子,竟然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池若真是走了狗屎运!
忙过这一阵子,她一定要想办法把姜美丽送到县医院里去。
丁玉就不信了,一个泥腿子都能办成的事情,她作为一个拖拉机厂的中层领导还办不成吗?
池若就知道丁玉不会信任她,而今天的目的也并不在于此。
池若笑着从帆布包里掏出一盒鱼罐头,“丁科长,这次晋级,你一定能成功晋升。”
丁玉眼神闪烁,心情复杂。
能成功晋级,不仅是工资待遇的提高,那也是社会地位的提升!
别说丁玉想晋升到七级工,厂里够资格的都想晋升。
只可惜,分到后勤部门的名额只有两个。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能这样说。
丁玉显出大义凛然,说道:“咱们后勤的老同志不止我一个,虽然我的贡献是最大的,但是我这个人大公无私,就算是轮到了我,我也会把这个名额让出去。”
其实,丁玉的胜算并不大。
与她有相同资格的就有十几人,还有一些曾经有过特珠贡献的,论起资历来,丁玉根本不占优势。
若是真的用评聘方案上的条条框框累计,她的得分未必会排在前面。
“丁科长,这件事得动脑筋想办法才行。”池若出主意:“有些东西得争取,才能得到。”
池若关上办公室的房门,丁玉坐在椅子里眼神发直。
食堂是整个拖拉机厂里最重要的部门之一,凭什么就不能单独给她一个七级工的名额呢?
丁玉思索片刻,便在材料文件里翻找起来,找到三份文件,又拿上她的记事本,直奔厂长办公室。
丁玉还没靠近厂长办公室,便听见里面传来吵闹的声音。
“凭什么,我们这些离休在家的老职工,怎么就没有资格参评!”说话的正是第四车间离休副主任贺有莲,跟她站在一起的还有四位老工人。
仔细看,每位老工人的手里都捧着奖状、奖杯或证书。老工人穿着厂里发放的洗得发白、又落着补丁的工装制服。
看着老工人们斑白的头发,张雷叹了口气。
每年晋级评职都会闹出事端,他也实在无奈。
名额总共就那几个,为了能够相对公平,他把十八个名额分成了九份,每个车间两个名额。
“把工会主席叫过来。”张雷向秘书示意,秘书小王立即跑着下楼。
“妇女主任来了也不管用,张厂长,我入厂当车间主任的时候,还没有你呢!”说话打颤,手里拄着拐杖的老工人,脸上尽是沧桑。
“拖拉机分厂是我们一手创办的!”
这话没错。
“这次评职晋级只针对在职在岗的工人。”张雷起身,先把各位老工人让到沙发上坐下,又给他们准备好茶水和点心。
“各位老领导,我也有难处。”张雷坐到几位老工人的对面。
刚才就已经站在门里的丁玉,立即退出去。
老工人们在闹,她先等等。
“张厂长,你现在就给我们答复吧!”
正说着,又有人敲门。
一直站在门外等着丁玉,看着生产车间的车间主任陈伟娟带着一群工人冲进厂长办公室。
“张厂长,我们第一生产车间,好歹也是先进集体、先进个人荣誉获得最多的车间,不说水灾那次,就说生产车间爆炸那次吧,我们的工人冒着生命危险冲进正着火的车间抢救集体财产……”陈伟娟越说越激动。
她的嗓门本来就大,声音传出来,站在走廊里门后的丁玉,悄悄地把厂长办公室的门拉开,又拉开,最后直接敞开。
陈伟娟控诉的声音像是被扩音器播放出去,整个办公楼里都听得清清楚楚。
“张厂长,只有两个名额,我们第一生产车间不同意!”
听说张伟娟去找张厂长要名额,杨海城、吴大奎、曾亮几人也都来了。
每个部门只给两个名额,明摆着是要让工人兄弟之间造成矛盾!
张雷焦头烂额。
来诉苦的离休老工人,也都沉着脸。
看来,厂里的矛盾还真不少。
最终,张雷命令工人先回到工作岗位,车间主任留下开会。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厂长秘书在张雷的要求下,把评聘方案重新宣读了一遍。
“各位车间主任不必激动,有问题我们正常反应,我解决不了的,就上报给总厂,听总厂的安排准没错。”张雷实在没了主意。
晋升七级工这件事,涉及到个人利益,万一闹得太僵势必会有后患。
每位车间主任都发了言。
陈伟娟说得最多,一条一款地说了十五六分钟。丁玉见后勤部长田大牛只说了两句话,便接着他的话,把自己的意见都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