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名册造好之后萧庭翻阅一看,上面竟然有四千八百六十二人的名字,而不是战报上说的一共回来四千四百人。
按照朝廷的规制,一个上府四千四百人已经算是顶了天,抛开战力不算,一个四千多号人的上府恐怕也是全国最大的一个军府。当初朝廷组建这个军府,也就是按照四千四百人的规模来的,无论是军需粮饷一应按照这个数字。话句话说,现在的情况是超标了四百六十二个人,整整超过编制一成还多。
“这怎么回事?”萧庭把花名册一丢,皱眉问。
超编这种事可大可小,放在前隋甚至是贞观时期,都不算大问题,朝廷各个衙门里都有超编,有的甚至能超编多达五成,朝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养着,前隋时候是因为吏治腐败没人计较这些破事,反正花的都是国家的钱,落得都是个人的情面,而贞观时期是因为国家百废待兴,事事处处都需要大量的人手,编制上那点子人根本不够用,所以超编也就超了。可现在这局面不一样,李世民留下的这一摊子事,有好有坏,好的方面很多不必一一来说,坏的方面便是国家财政有些捉襟见肘,贞观时期△,藏富于民,几场大战也没多收什么税赋,搞得李治上台之后,国库和内库都有些空虚,于是开始清查各衙门的超编事宜,大有搞精兵简政的架势。
这种情况下,超编就成了一件比较敏感的事情,很多衙门不仅要裁撤超编的人,甚至搞到后来,就连编制内的都不满员,诺大一个京城朝廷。三省六部各监寺,包括京兆尹在内,总共只有六百多职事官,编制紧俏的狠,以至于连萧守道这样的人物都没个实际的事情可做,如果不是萧庭横空出世。萧守道这位国公家的公子,说不准还得混上个三五年才能轮到一个实差。
更何况,这超编的不是普通衙门,而是军府。军队里的事,向来是最为敏感的,何况又是离着长安城极近的军府,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惹出乱子来。超编整整一成,这事不及早解决,时间久了再给有心人翻出来那可不妙。
“我们也不晓得怎么会多出来四百多好人马。”几个头目的回答让萧庭想一脚踹他们脸上:“一开始在庭州收拢溃兵的时候。的确就是四千四百人号……”
“说老实话!”萧庭看说话这人神情有些闪烁,挥挥手露出一丝不耐烦:“恐怕一开始连四千四百都没吧!”
那个头目一愣,几个人相互看了看,都露出怪异笑容:“嘿嘿,都尉说的是,一开始就四千号人左右,咱们想着万一再有兄弟回来,那不是糟糕?于是就朝上多报了四百。哪知道报上去之后,又零零碎碎的回来了一些兄弟。咱们也没在意,这不,咱们也没想到居然回来这么多兄弟,今天一数,咱们也吓了一跳。”
“好好好,你们倒是治的好军。”萧庭给他们气笑了。这帮子没心没肺的家伙,一开始虚报了一成,无非就是想吃些空饷,吃空饷你就吃吧,可好歹也要吃的明明白白。一下子多出八百号人他们竟然懵懵懂懂的不清楚。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萧庭想了想:“我立刻上报朝廷,人数不对,多出来的四百来号人,全部卸甲归田。”
萧庭话还没说完,几个头目就叫起来了,解甲归田这事听着挺爽,不用拿命去拼,朝廷给你一块地,安安稳稳的种田过小日子,还有个老兵的光荣头衔,深受四邻八乡的敬重爱戴……可这些好处的,都是针对那些原本就是农户的唐人而言,对于这些在马背上长大,一辈子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的,连锄头都没用过的义从而言,他们哪会种地,只能望着田活活饿死。
更何况,种地有什么意思,一年到头撑死了也就混个肚饱,遇上年景不好连饭都吃不饱,整个人还要被困在这一块地上面,还有纵马弯刀直接抢掠战利品来的爽快……虽说如今义从部队给打残了,出国抢怕是没这个实力,在大唐境内抢也没这胆量,可不管怎么着,好歹朝廷能白白养活着他们,按月发钱粮,屁事不用干,整天晒晒太阳扯扯淡,就有吃有喝,旱涝保收,谁还愿意去辛辛苦苦靠着自己劳动去赚那口吃食?
“都尉老爷,这些兄弟们都是一起从突厥杀回来的,天神让我们的血脉融合在一起,早就成了像亲兄弟一样,我们也没有办法决定,让那四百人卸甲,都是亲兄弟。天神告诉我们,要向对待自己一样,对待自己的兄弟。”一名头目一手摸胸,一手指天。
“对,要不一个都不卸甲,要不我们四千八百个血脉兄弟一起卸甲。”另一个头目睁大了眼睛,信誓旦旦的发誓:“绝不会做对不起兄弟的事情!”
他们对待兄弟的感情萧庭是了解的,之前还用兄弟来吃空饷,现在就变成了血脉相连,要说相连,你一个吐蕃的人,和高句丽的人,从哪连起来的?实在令人费解。
“既然你们这么说,我也不好破坏你们兄弟间的情感。”萧庭摸摸下巴,重重的一拍桌子:“这样吧,这事我依旧上报给朝廷,可是我建议朝廷不要裁撤,还是按照原来四千四百人的军饷来发,咱们四千八百个兄弟平分,怎么样?”
这下子几个血脉相连的兄弟都不吱声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吐蕃兄弟先开口,喏喏道:“天神让我们来帮助大唐,大唐不可以这样欺负我们……”
“就是就是,我们为大唐流过血,我们为天可汗立过功!”高句丽兄弟穿着大兜裆裤义正词严:“就算不为了我们自己,我们也该为我们的兄弟,争取更好的待遇。”
“至少要跟其他的唐人一样。”一个吐谷浑来的小头目低声的嘀咕了一句。
“够了!”
萧庭重重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几个头目,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到底要怎样?就这两条路,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要是都不愿,还想要钱,成啊,我家庄子就在不远,你们带兵去抢吧,抢完了我萧家庄子,再去长安城抢一票,保证你们富得流油,怎么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