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我跟柯颂接过一个单子。
那时正值夏天最热的时候，我跟柯颂热的受不了，去小区外面的小商店买水喝。
商店很寻常，无非密密地摆着四个货架，到处都摞着小商品。
我跟柯颂刚走进去，一条灵缇冲出来，当时，我脱口说道：“好瘦啊。”
商店的老板娘怕吓到我们，赶紧走过来，将灵缇牵走。
当时，她热情地招呼我们，询问我们要买什么。
正是因为她人过于热情，我才又买了两桶八块钱的冰淇淋，请柯颂吃。
当我在救助站看到溜达的时候，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我终于想起究竟是在哪儿见过自称小梅妈妈的兰姨。
她就是那个小商店的老板娘！
柯颂将车停好，我先一步走进商店。
商店里背阳，即便是早上都黑漆漆的。柯颂朝里面吹口哨，不多时，便冲出来一条灵缇，很热情地在我们身上嗅来嗅去。
“拌面，拌面，你老实点，别吓着客人！”这狗的名字也挺有创意的。
身着呢子长裙的兰姨从里面追出来，手抓到灵缇背上，冲我们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啊…;…;”
她的声音顿住，惊得撑大眼睛，“你们…;…;”
我淡定地蹲下去，摸摸灵缇的头，“兰姨，你不是说小梅怕狗，家里从来都没养过狗的吗？这拌面又是哪里来的？”
兰姨的脸红一阵儿白一阵儿，嘴唇微微哆嗦着，“这拌面，是…;…;是我昨天刚养的。”
柯颂拿出一张提前彩印好的照片，正是三个月前，我们在小区外面蹲守的时候，无意间拍到的一张。
照片一角，商店的招牌很醒目，招牌下面，兰姨正在给拌面喂水。
“真的是昨天刚养的？”
兰姨不敢看我的眼睛，明显是在心虚，说的话却蛮横不讲理：“我什么时候养的狗，关你什么事儿？”
我站起的身，冲着她笑笑，“是不关我的事儿。兰姨，小梅到底是不是你亲生女儿，你比谁都清楚。昧良心的钱，赚多了就少走夜路！”
“你什么意思？”
我冷笑，“你还问我什么意思？”
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儿，我直接退出商店，在门口找了块儿平整的地方，一屁股坐下去。“我的意思是，让你这个店开不成！”
兰姨见惯了不讲理的人，拿出手机就要报警。
我不以为意，招呼围观的人走近点儿看，“报警，我就等着你报警，咱顺便把你上次诈我跟老何的事儿一块儿说道说道。我有个律师朋友，我上次还咨询过他，诈骗罪少说也要判上个一两年。反正你岁数大了，也不在乎这一两年。”
兰姨犹犹豫豫，额上豆大的冷汗往下掉，“你能不能起来说？坏了我的名声，以后生意就不好做了。”
我懒懒地斜她一眼，“原来您还在乎名声啊。好，我站起来跟你好好说，要是答复我不满意，在这里坐上几天都有可能。”
柯颂急忙将我扶起来，还不忘帮我掸掉裤子上的浮土。
兰姨撇着嘴，虽有不满，可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有话就明说。”
“那个小梅到底是什么人？知道多少就通通告诉我！”
兰姨神情紧张，拉着我走进商店，“咱们进来说。”
她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响动。
我跟柯颂看过去，几道人影闪进来，清一色的高壮汉子，将从大门透进来的唯一几束阳光都给挡住了。
为首的身形一晃，直奔着兰姨而去！
“啊！你们干什么！”
惊呼声戛然止住，人转眼就被拖出门去。
小商店里的白炽灯被按开，晃着我的眼睛，我人被柯颂带到身后。他的身形犹如巍峨的小山，结结实实地将我挡住。
“你让开，我有话对你身后的妹子说。”阴沉的声音犹如利刃，带着让人屏息的杀气。
透过柯颂的肩臂，我看到一个瘦高的男人。
他背光站着，即便周身昏暗，双眼仍不时烁出寒光。
柯颂很镇定，“男人没有让女人涉险的道理，你想说什么，她都能够听得到。”
男人鼻子中间横着一道刀疤，边缘狰狞，像是爬着一条多足的蜈蚣。他忽然大步上前，用蛮力推开柯颂！
柯颂早有准备，被他猛力一冲，也只是往旁边挪动小半步。
男人的手伸向我，被柯颂挡住，眼看两人就要扭打在一起。
我怕柯颂吃亏，镇定下来，站到刀疤男面前，“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外面围了不少人，你们要是动手的话，警察很快就会赶过来。”
刀疤男眯眼打量我，眼神之中透出几分欣赏，“我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可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你要是再敢出现在这里，仔细自己的小命！”
刀疤男用全力去推柯颂，两人争执间，他前襟松散，露出左边胸口。
看到刀疤男心口上的纹身，我瞪大眼睛。
那是一个规规矩矩的‘星’字，一笔一划都纹得小心翼翼。
“都给滚，再让我看见你们，我可不会跟你们这么客气了！”
几个人涌上来，将我跟柯颂推出商店。
柯颂始终护着我，没有让任何人碰我一下。
“奈奈，我们快走。”柯颂注意到我神色不对劲，拉着我要走。
我却甩开他的手，冲着刀疤男的背影喊：“你说不定是许星柔的人？”
刀疤男邪笑一声，并没有应声。
我心跳渐快，大着胆子问他：“她一直以来对何良都有所不满，对吗？”
刀疤男点上一根烟，歪着嘴巴吐出烟圈，“她恨不得亲手杀了你们！”
我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眉头不由越皱越深。
何可她恨我还有老何？
就是因为恨，她才会这么做…;…;
小梅是她安排的人，这一切都是她精心谋划的，她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找我们的麻烦。甚至，她还想做出更骇人听闻的事。
“奈奈，你抖得好厉害。”
柯颂半拖半抱，将我送到车上。他的手心很凉，轻轻拂过我的脸颊。
我无措地抬头看他，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的有些慌乱，“我恨我妈，却从来没想过，何可对我们的恨意更深。”
“奈奈，别想这么多了。”
“她这么做，分明是不想让老何再过好日子了。你说，过去几年她是不是经历过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情，才会…;…;”
回想与何可重逢的一幕，我的心绪越来越乱。
“奈奈，也许是你想多了，这帮人很有可能是老何的债主，是他们故意设的局。”
我摇头苦笑，“既然是债主，对付老何又何必这么麻烦？”
思绪乱的像是打了结，眼前不时浮现出何可坐在床上瞪我的一幕。
她的恨，更胜于我。
…;…;
晚上，我睡得浅，甚至梦里，都不是会浮现出何可那双冰冷又满含怨毒的眼睛。
由于柯然又对杨茂大打出手，将我送回来以后，柯颂就回家去调解矛盾。
天不亮我就醒过来，坐在床上发呆。
思来想去，我决定再去一趟兰姨的商店。
我想要见到何可。
即便她跟老何没有血缘关系，可她毕竟是我的同母姐姐。我想了解这么多年，她跟妈妈是怎么过来的。
还有，我不希望她再对老何出手。哪怕，让我付出一点代价。
下楼吃过早饭，我坐公交再次来到兰姨的商店附近。
这次，我先远远地观察，可从车上下来不过十分钟，我就感觉到有些奇怪。
总觉得暗中有双眼睛在偷偷观察我？
我就像是被捕食者盯上的猎物，周身危机四伏。
攥紧提前准备好的美工刀，小心翼翼地掖进衣袖，余光环伺一圈，人来人往的，倒是没见着形迹可疑的人。
兰姨的商店在某小区的入口附近，周围住宅楼林立，临街有很多的店铺，早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早点摊子跟公交车站都围着不少人，并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到我这边。
既然这样，让我寒毛直竖的感觉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奈奈！”
有人叫我？
还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仔细看了一圈儿，却并没有什么收获。
奇怪了，难道是我幻听？
我理理衣袖，大步朝商店走去。
相信这个时间，刀疤男应该不会在这里。谁又会想到，偏有我这样不怕死的。
威胁什么的，我听得多了。
可刚走出去没两步，叫我名字的声音再次响起，“奈奈！”
这一次，我听得非常真切。
是个女人在叫我，而且，还是个上了些年纪的女人。
这声音一直扎根在我的记忆里，我的神经像是琴弦一样被触动，浑身上下都抖得厉害。
我不会记错的，是郝燕归的声音――让我恨了十六年的亲妈！
脑中思绪纷乱，这次回头，仿佛用了莫大的勇气。
“奈奈！”
二十米开外的早点摊子旁，矗立着一抹笔挺的身影…;…;
姐姐叫何可，我叫何奈，我们的妈妈叫燕归。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燕归，燕归。
妈妈，你终于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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