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沈清乔那么年轻,怎么会有如此骇人的气势?!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大领导呢!
就连张司令也有点手脚发软。
张老叹气,无奈道:“清乔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沈清乔勾唇,“张爷爷明知故问。”
她称呼的是张爷爷。
而不是张老。
这也证明了,此刻她是真心拿他当成长辈,信任他。
可一旦让她发现张老隐瞒了她,张爷爷这个称呼会立马恢复成张老。
她是在让他做出选择。
这么简单的道理,张老怎么可能听不明白?
“我信您,是因为您和张司令与沈家的有不错的交情。”
“现在坐在您面前是沈家艰难幸存下来的后代,您要做张爷爷还是国家的张老,自行选择。”
“即便您隐瞒了我,我也不会怪你,立场不同,我不强求,更不会拿什么救命之恩去为难您。”
“但我也喜欢把话说在前头,以后我查出来,那些人的下场只会比窦艺现在的下场惨烈百倍。”
沈清乔盯着张老的眼睛,一字一顿,“那晚的沈家血流满地的场景,一定会重现第二遍。只有让他们深陷其中,一模一样的经历一遍,才会明白沈家几百人当时的心情是有多么绝望。”
“沈小姐!”
张司令蹭一下站起身,皱眉看着她问:“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
这句话,简直比笑话还要可笑。
“他们对沈家人动手的时候,有想过把那些年幼的孩子留下生机吗?若非我强撑着一口气,把丫丫救了出来,您觉得沈家还会有活的人?”
沈清乔冷笑,讽刺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张司令,倘若死的是你的家人,如今的你恐怕连我都不如。什么大义良知,在血海深仇面前早就不复存在!”
“我本就不是一个什么善良之人,既然他们毁了我在这个世界最在意的人,那我势必让他们十倍奉还,杀他们全家还是小事。”
“所以,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了,我希望你们不要劝阻我,那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张爷爷,我不是话多的人,今天说那么多,是想告诉你,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得了我报仇,谁敢阻止,谁就是我的仇人。”
就那么几分钟的时间,张老亲眼看到她眼眶猩红,眸子翻滚着的恨意呼之欲出。
猛然间,他联想到沈家出事那会,她的年纪。
他无法想象,为了寻找真相,她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吃了多少苦头。
为了保护丫丫,不让仇家发现丫丫的存在,她每每出去之前又是多么的如履薄冰,各种担忧。
甚至,丫丫十几岁的年纪,沈清乔和她相处的时间连一百天都没,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外面奔波劳碌。
“我……”张老哑然。
他一个顽固了一辈子的老头,此刻鼻眶发酸,心里堵得慌。
他能理解凤鸣寺主持的想法。
主持是出家人,希望众生平等,百姓安居乐业,最讨厌杀戮。
所以,主持告诉他,是因为他身涉其中,必须由他推迟沈清乔报仇的时间。
其实,主持又何尝不知道阻止不了她呢。
既然阻止不了,那么只能选择让死的生命更少一些。
他这才会选择在沈清乔内心最柔软的时候。
主持的立场,是大义的,为了所有人考虑。
只是,他的做法于沈清乔而言无法接受。
“我……我真的不知道。”张老无奈道:“沈家的事情,只有上面那几位最高领导才清楚,他们想隐瞒,我们就是想查也查不到啊。”
沈清乔沉默不语。
张司令此刻心虚的要命,根本不敢抬头看沈清乔,生怕露出什么破绽。
良久,她缓缓吐出一句:“我知道了。”
“既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起身离开。
连一个张老想挽留机会都不给。
张老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满腹的话最终转化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大哥,你这是何必呢。”张司令有点不满:“那主持为什么非常选择你?你早就该告诉他,你不愿意隐瞒沈清乔的。”
“你不懂!”张老坐下,心情烦闷。
他知道,这次之后,沈清乔以后绝对不会联系他了。
他对沈家、沈清乔、包括丫丫,实在是愧疚的厉害。
可是,在人命关天面前,他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那些参与者的确是死不足惜。
可他们的孩子是无辜的啊。
孩子是祖国的未来,他想给那些孩子们一个活着的机会。
几十年的兄弟,张司令能猜不到他大哥之所以做出这种选择的原因吗?
他冷哼一声,“换作是我,我可能忍不住告诉她了,你是心疼那些无辜的孩子,那沈清乔和丫丫就不无辜可怜吗?都说因果报应,那些人教出来的孩子又能是什么好东西?我看他们父母造的孽,也会加注到那些孩子身上。”
张老怒喝:“住嘴!”
他指向门口:“滚出去!马上!”
张司令:“……”哦,踩到他尾巴了,快跑!!
他起身灰溜溜的出去。
走到门口时,身后忽然传来声音:“等等。”
张司令回头,拉着脸道:“大哥,你是在遛狗吗?”
张老的瞪眼:“……帮我备车去凤鸣寺,我要去找主持。”
今天他憋的气也不少啊,他肯定要找罪魁祸首出出气。
他选择隐瞒沈清乔,当他的心就好受吗?
*
一个小时后。
凤鸣寺,禅房里。
张老虎着脸瞪着对面的人,咬牙切齿:“你倒是有那个闲情雅致。”
主持淡定的泡茶,听到这话也不过莞尔一笑,“张施主身体还未痊愈,奔波来凤鸣寺本就不合适,要是再动气,对你的身体恢复可没有好处,喝杯雪山松树消消气吧。”
雪山松树,价值连城。
据说是凤鸣寺主持年轻时抗着风雪爬上A国最顶尖的山峰采摘的茶叶。
价格无法估量的原因,是因为雪山松树二十年开一次叶,其它时候都是处于干枯的状态。
凤鸣寺主持自己都舍不得喝,只有接待贵客的时候才会拿出来一同品尝。
张老看着眼神的茶,四处飘荡的茶香味闻着可令人心旷神怡,情绪也跟着平复不少。
他冷笑,“没安好心。你这茶我要是喝了,你又不知道换哪种方式坑害我了。”
主持喝茶的动作一顿,无奈摇头道:“都是为国为民的事,怎么算坑呢?”
“你什么都没做,还平白无故的让我做了一回恶人,说的倒是轻松。”张老郁闷不已,拿起茶杯直接一口闷了这杯茶。
如同猪八戒……囫囵吞枣。
主持看着他如此暴殄天物的,一向平静的神色出现了一丝龟裂,心疼在滴血。
他深呼吸,小心翼翼抿了一口茶才道:“一切都是为了大局考虑。”
倏地。
电光火石之间,张老猛然想到什么,眯着眼咬牙质问:“你给我一句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算出来我会面对今天这件事,故意隐瞒不知,为的就是让我拒绝沈清乔?”
主持呼吸一窒,垂下眼睫匆匆道:“天机不可泄露。事既发生,张施主就不要再纠结了。你许久没来凤鸣寺,想必忘了斋饭的味道,不如今天就留下来吃饭休息?”
看他这般生硬转移话题的样子,张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气得肺都要炸了,狠狠拍桌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明知道这是里外不是人的事,给非要挑我来做这个恶人,你告诉我为什么?”
如果不是主持和他说了那两种可能,他内心的负担又何须那么重?
活了快一辈子,自己还被人摆了一道,真的是丢死人了!
主持:“有些事都是命中注定,张施主,是你的逃不过,不是你的也不会降临到你头上。而,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怎么好像知道你和沈清乔也有过不浅的交情,怎么你不亲自告诉她?你是和尚,要是你亲自出马,还能有我的事?”张老质问:“不用想着搪塞我,三年前,你去乌龙山,回来后脖子上还缠着绷带,修养了大半年才出来见客。而那个时间,沈清乔也在乌龙山,主持觉得,这是一个巧合吗?”
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是他醒了后没多久调查沈清乔,费了不少劲儿才查到这么一点,太具体也没有查到。
那丫头真是好本事,连这些不起眼的事都能瞒的那么死。
回到正题,这个世界哪有怎那么多巧合的事?
这个主持,估计还瞒着他不少东西。
于是,张老威胁了一句:“我和主持现在应该算得上合作关系吧?既然是合作,那你就拿出自己最大的诚意来,不然我不介意现在就打电话告诉沈清乔,都是你让我这么说的。”
张老可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已经任由摆布了一次,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这种情况。
主持:“……”
主持现在的表情,终于是控制不住裂开了。
他没想到。
张老这么严肃的一个人,居然能说出这般无耻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