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六点左右,玉嘉容来叫他们吃饭。
大概晚风挺凉,他换了衣服,正式的西装三件套,最外面又穿了件黑色风衣,整个人十分笔挺。
在外面收起伞,一面掸了掸衣服上的水珠,一面冲着他们笑开:“嗨,这寸劲儿,刚出门没一会儿就下雨了,不过我们岛上就这样,说下就下,你们俩晚上也穿厚点儿,从这儿到那屋还有段距离呢。”
然后也不进来,就站在门廊那里等着他们。
虽然言语上玩笑,举止上倒还是正统教育痕迹。
“下雨了吗?”池寻换好了衣服,跟着韩冽一起出来,边说边偏头看了看门外。他在屋里看书,没注意到雨声。
“倒不大,晚间可能会大点儿,咱们趁着现在雨势不大先过去。”玉嘉容从下人手中接过伞,依次递给他们。
雨确实不大,淅淅沥沥地打在伞面上。池寻边走边同玉嘉容闲聊,韩冽在一边几乎不参与他们的对话,只偶尔在池寻脚滑时迅速地拽他胳膊一把。
倒惹得玉嘉容瞩目:“呦,韩冽你这身手不错啊,眼疾手快。”
韩冽颔首:“习惯了。”
池寻正想反驳,就见前面突然出现个黑影。身边韩冽没有反应,说明并不是什么危险人物,所以他顿了一下,也就没大惊小怪。
玉嘉容注意到人后很快将他认出来:“知哥儿?”
那人便一步步从黑影里面走了出来,路灯下将他的脸照的十分清楚。年轻男子,年龄似乎比玉嘉容还略小一下,面容秀气,只是神情上并不大方,有些畏缩,眼珠游来游去,又有些狡猾。
“少爷,”他笑着冲人打了个招呼,大概是遇到他们太过意外,有些局促,手都似乎不知道摆在哪里,只僵硬地贴在身侧,然后又冲韩冽他们微微躬了躬身,“这两位就是老爷的客人吗?”
“对。”玉嘉容回答的简明,“大晚上的,你这是要去哪里?”
池寻注意到,玉嘉容并不喜欢这个知哥儿,他看他的表情有些厌恶,又更加复杂。
知哥儿没有打伞,雨水打在身上,湿了的头发软软地贴下来,颇有几分可怜的意思,“我……我找父亲有些事情,那、那就不打扰少爷了。”说毕又冲他们躬了躬身,转身就小跑着走了。
“没点规矩。”玉嘉容低声呵斥了一句,然后跟他们解释道,“见笑了,这是福伯的儿子,陈知。”
“福伯的儿子,也在你们这儿做事吗?”
“那倒没有。”玉嘉容没再继续提陈知,“咱们走吧。”然后就着之前和池寻的话题聊了起来,好像没有遇到过陈知一般。
等到了主楼客厅,就见玉承森,玉嘉眠,玉嘉烟都已经到了,玉承森也穿着笔挺正装,玉嘉眠、玉嘉烟分别穿着樱草色和石榴红的丝质长裙,两人正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说些什么,边说边笑,玉承森坐在另一边的木椅上,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报纸。
等到他们三个进屋,他才起身,对他们摆出如白日时一般的慈祥笑容:“韩冽、池寻来了,怎么样,屋子住的还习惯吗?”
“谢谢玉伯父,一切都特别舒适。”池寻简单跟人寒暄,余光瞥见玉嘉眠、玉嘉烟说完了悄悄话似乎要凑过来,结果有下人过去同她们说了些什么,玉嘉眠有些敬畏地瞥了玉承森一眼,对自己妹妹摇了摇头。
玉嘉烟生气地一跺脚,有些孩子气地噘着嘴。
池寻觉得这两个女人真是诡异的有些妖魔气。
玉承森带众人去餐厅坐下,安排下人上菜。玉嘉容、韩冽、池寻坐在他的右手边,玉嘉眠、玉嘉烟坐在他的左手边。
玉家的晚宴很意外的是地道的法餐,头盘是各种蔬菜、水果海鲜等配成的色拉,随后是鲜浓的鱼汤,因加入了黄油、鲜奶、肉、蔬菜等材料,味道十分浓厚,随之而来的副菜、主菜也丰盛美味。
池寻好吃,几乎要咬舌头。
厨师是特地请来的,玉家几位倒都觉得理所当然。
这时福伯忽然走进餐厅,伏在玉承森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玉承森皱眉斥责他道:“吃饭的时候,不要提这些,饶是天大的事情,尽管让他们等着。”福伯一反常态,受了这样的训斥仍然坚持着又跟玉承森解释了几句,就见玉承森赫然变了脸色。
他两眼严厉盯着福伯:“果然如此?”
“确实如此。”
玉承森便转头对韩冽和池寻致歉,说有些要事要处理,恐要先失陪了。韩冽和池寻自然表示,正事要紧。
倒是玉嘉眠和玉嘉烟,见玉承森走了,便立马放松下来,原本挺直上身优雅端庄地坐在那里,即刻微微倾过身子,一手撑着下巴,变换成十分妩媚的姿势,又一面冲着韩冽他们眨着眼睛。
玉嘉容有些不悦,清了清嗓子正要说点什么,忽然大门被敲响。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雨势,会是什么人探访?
玉宅自有偏门,若是寻常人来,都是要走偏门的,能这样堂而皇之地敲响正门的,并非普通人。
不过对于玉嘉容来说倒也及时,他实在不想跟那两位颇有点神经质的堂姐说话。
便对韩冽他们说了一声,“我去看看。”起身便去了正门。
已有下人将门打开,大雨滂沱顺风而来。玉嘉容刚到门口认清来人便愣在那里,顿了一顿才说:“小姑姑?”
池寻和韩冽也听到了这一声称呼,小姑姑?他们俩对视了一眼,出于礼节,站起来走到餐厅门口。而在他们没有看到的地方,玉嘉眠和玉嘉烟都变了脸色。她们互相握着手,警示地看着对方,良久猛地甩开对方的手,都像是被惹怒了一般。
韩冽和池寻只看到门口有三人站着,前面是两个女人,后面是提着行李的男人。那男人先向玉嘉容行礼,然后两手提着两个行李箱绕过正对峙的姑侄俩,先进去找福伯放行李,看样子是个下人。
窗外忽有惊雷,闪电闪现的一瞬间,将那两个女人的脸照清,竟苍白如鬼魅一般。
然后玉嘉容向后退了一步,将门让开,对人屈了屈身:“小姑姑怎么忽然来了,也该提前派人说一声,好让侄儿去接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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