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姐,你阴阳怪气的说些什么呢?!”
楚兰本不是个能忍耐的性子,顿时就倒竖柳眉,不客气地看着楚云。
“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不过是用卑贱的手段才得了宁王妃的名分,二姐姐,你的名声都要烂大街了,怎么有脸还在我的面前摆谱儿?”
见楚云一愣气得脸色发红,楚兰就冷笑说道,“之前因你的缘故,我硬生生地背了黑锅。如今二姐姐你的脸都好了,你也该记得,当日我是没有绊倒你的了,是不是?”她美艳的嘴角微微勾起,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了楚云一眼。
显然,她将楚云当做陷害自己的人。
楚云的脸涨红了。
“怎么,你如今是认真和我理论呢?!”她的声音拔高了,之后眼珠子一转就冷笑道,“三妹妹,你也只有如今才能跟我吵架了。等你我出嫁,你不过是臣下之妻,我却是宁王妃。到时候我叫你给我跪下请安,你也是应该的。”
她鄙夷楚兰这种故作清高的样子,明明是自己攀附不上皇子,偏偏说自己是对皇子们没有兴趣。若当真没有兴趣不贪恋荣华富贵,那嫁给韩宁做什么。
能给康王做伴读的,显然也不是寻常人家出身。
韩宁还是韩国公府的幼子。
出身勋贵的大家公子,文采飞扬,模样儿也俊俏,楚兰这已经是挑到的最好的。
既然一样儿这样贪心,楚兰有什么资格在她的面前摆谱?
“二姐姐,若你当真不愿入宫,老太太并未强迫你。”见楚兰还在跟楚云吵架,婠婠就揉了揉眉心,慢慢地从楚兰的身边爬起来,眼底带着几分疲倦与了然地看着一愣的楚云,压低了声音,唯恐惊扰了旁人,轻声说道,“与其心不甘情不愿,叫两位娘娘见了堵心。二姐姐你这样不乐意,那还是回去好了。”
楚云又是拖延又是跟姐妹吵架的,婠婠就知道,她心里对楚贵妃姐妹也没什么情分。
若是她在楚贵妃的面前再说点儿什么,那岂不是令楚贵妃的病更重了?
婠婠觉得楚云的心太硬了。
无论如何,到底楚贵妃曾经十分疼爱楚云。
可是一旦楚云春风得意,却将旧事的情分全都丢弃了。
见婠婠开口,楚云的眼里闪过一抹流光。
之后,她的脸上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这是五妹妹不叫我去看望娘娘们的,可不是我自己的主意。”
婠婠就笑了。
“是,这的确是我的主意。”她认了楚云的这句话。
因为她觉得跟楚云争辩,都十分无趣。
楚兰就在一旁欲言又止。
“五妹妹,你非要和她计较这个做什么?若她当真不去看望两位娘娘,这可怎么办?岂不是都要埋怨你?”
“三姐姐放心,我自然不会叫自己落下埋怨。”
婠婠有胆子叫楚云滚蛋,自然有法子叫自己不要扣上楚云给自己的黑锅。
因她实在是累了,因此叫楚云闭嘴之后,就伏在一旁小睡。直到车停了下来,楚兰小心翼翼地推了推堂妹,婠婠方才迷茫地抬起头来。
稚嫩柔软的小少女眼底还带着几分朦胧的水意,她呆呆地,比任何时候都要乖巧呆滞地坐在座位上,好半天方才神色清明起来。
楚兰就觉得这模样儿很有趣儿,伸手掐了一把她嫩嫩的脸,这才带着婠婠一块儿下车往太夫人的面前去了。
楚云已经抢先一步,对太夫人含泪说道,“老太太,五妹妹嫌我烦,不许我去给两位娘娘请安呢。”
太夫人此刻忧心忡忡,哪里能理会她,见她眼底带着泪光,可是却并不紧张,就越发烦闷。
“的确是我说的。”婠婠正与几个姐妹一块儿过来,立在宫中一处极宽敞的空旷之处,这才对太夫人说道,“咱们进宫是为了看望贵妃娘娘的病,是为了叫娘娘心里快活的。二姐姐心不甘情不愿,总是在抱怨,若是叫娘娘听见,心里难道会痛快?这看望病人,也得是彼此心甘情愿才好。且老太太,我是什么牌位上的人,如何能使唤得动未来的宁王妃?若二姐姐当真孝顺,我的话又算得了什么?”
“是啊二姐姐,你什么时候这样听五妹妹的话,她不叫你去哪儿,你就不敢去哪儿了?”
“行了。”太夫人失望地看了楚云一眼。
她垂了垂苍老的眼睛。
太后娘娘,果然看人很准。
她不许楚家大小姐与二小姐嫁给皇子,只怕当日不仅是看破了皇子们的心,也是看出楚秀楚云这两个年长的丫头挺不是个东西的。
这样只顾着自己,全然不顾及家人死活的丫头,日后就算风光了显赫了,又能给家族带来什么?
她心里就轻轻叹了一口气。
“既然你不乐意去,那你就在宫中爱去哪儿去哪儿。”她已经懒得和楚云计较,不然岂不是要气死人?
如今对楚云真正失望,因此太夫人的脸色就淡淡的。她安静地看着楚云那一身儿奢华闪耀的衣裳,许久摆了摆手,无声地带着几个女孩儿一块儿往楚贵妃的宫里头去了。婠婠一边走,一边回头飞快地看了楚云一眼,这见那婀娜美貌的少女仰着头转身,往另一条路上去了。
“那是去李贵妃宫里的路。”楚兰就低声对婠婠说道。
“二姐姐这一会做错了。”婠婠就低声说道。
“可不是。她就是这么没良心。”楚兰就冷笑说道。
见她义愤填膺,婠婠不过是微微摇头。
她说的楚云做错了,并不是她没有良心,而是楚云没长脑子。
宁王正在费心笼络楚家,可是楚家能在宫中影响到的,不过是太后一个。
楚贵妃乃是太后与皇帝心上惦记的人,这大病在身,两位至尊焉有不去关心的道理?这个时候楚云不在,不仅会令太后厌烦恼怒,甚至皇帝都会不悦。到了那时,不仅楚云一个会被厌弃,就是宁王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她这一次任性却坏了宁王的好事儿,宁王就算再温和,只怕也得在心里恼了。
婠婠想到这里,下意识地看了一旁的燕王一眼,却见这高大英俊的皇子侧头飞快地扫过自己。
婠婠就收回了眼光。
“也不知娘娘病情如何了。”楚兰就担心地说道。
她没有在意燕王与婠婠的眉眼官司,一心担楚贵妃。众人匆匆到了楚贵妃的宫中,果然这个时候,这华丽奢华的宫室外站着密密麻麻的宫人。婠婠垂头无声地进门,就嗅到了淡淡的凉薄的香气,其中混杂着淡淡的龙涎香。
她不抬头去东张西望,却听见一个沉稳的男子的声音正温和地说道,“你安心养病,别的都不要放在心上。你担心之事,朕都知道。你放心,日后总不会叫你们姐妹无依无靠。”
婠婠听到这些话,就知道这必定是皇帝了。
她越发屏气轻声,仪容有礼。
仿佛是见到宫中多出了人,哪怕太夫人不敢说话,可是一阵细碎的衣裳摩挲的声音响起,之后就听到温煦的声音。
“都起来吧。”
“多谢陛下。”太夫人心里紧张楚贵妃,却还是恭恭敬敬地说道。
婠婠跟着太夫人同样福了福,这才微微抬眼。
却见宽大的雕工精美的红木龙凤交缠的大床之上,玳瑁流光四射镶嵌在大床的各处,柔软的轻纱垂落,露出朦胧的细腻。
楚贵妃病怏怏,满头青丝拖在床头,并未梳妆,却平添清丽。她的身边正坐着一个高大沉稳的中年人,他穿着明黄色的常服,虽然并不是十分英俊,可是却颇有威仪,令人不敢造次。
婠婠不过是抬头看了一眼,就觉得这位皇帝陛下仿佛是发现了自己,笑吟吟地看过来。
“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
皇帝就对太夫人温声道,“贵妃病得厉害,朕担心莫名,因此劳烦您往宫里走一趟。”
“陛下隆恩,楚家感激才对,又怎么敢抱怨?”太夫人诚惶诚恐地说道。
皇帝虽然一向对外祖家中温煦,可是太夫人却得说……
这皇帝这不是个省油的灯。
每一位经历皇位之争又脱颖而出的胜利者,都不白给。
“陛下,您回去吧。前朝朝政繁忙,可是陛下却为我耽搁了这么多,我心里过意不去。”楚贵妃见母亲太夫人来了,心里就有了主心骨,撑着手臂起身伏在皇帝的手臂上含泪说道,“臣妾病了几日,陛下就守了臣妾几日。这么多天,臣妾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是臣妾真心舍不得陛下不来看望。任性了这么久,如今这病都要好了。我也不能再霸着陛下不放。陛下,臣妾求您回去吧。”
“你的病……”皇帝就迟疑地垂头抚弄楚贵妃的长发。
他仿佛是认真地在关心楚贵妃,而不是随意地宠宠。
婠婠的眼睛就张大了。
“心病罢了。”楚贵妃就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抱着皇帝的手臂,仿佛抱住自己的性命。
“这病没得医,是绝症。陛下,就叫臣妾自己想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