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帝都兵权?”康王皱眉。
他露出几分沉吟之色。
如今这帝都兵权可是烫手的山芋。
谁都想要,可是谁站出来,恐怕就成了众矢之的。
一则会被皇帝怀疑与楚坚遇刺有关,一则……楚坚遇刺恐怕就是因手中这兵权的缘故,若是谁得到了,岂不是成了刺客的又一根眼中钉?那岂不是同样非常危险?这样的风口浪尖,敢去皇帝面前提出要接手帝都兵权的恐怕只有燕王一个。一则他是楚坚的女婿,同气连枝,并不会有人怀疑他是刺杀楚坚的幕后主使,另一则,他拿到这兵权,日后形同楚坚手中的权柄还在。
“这对你有点危险。”康王沉吟地说道。
他露出几分担忧,“你虽然强势,可是为了这兵权,杀红了眼的人恐怕会六亲不认。”
“六亲不认?”燕王冷笑了一声。
康王不由沉默了。
兄弟两个的气氛顿时凝固。
“我的确是怀疑宁王兄,难道你没有怀疑?”康王的声音有些艰涩,见燕王慢慢眯起了一双狭长冷厉的眼,下意识地把玩腰间的一枚玉佩若有所思地说道,“除了皇子夺嫡,我想不出楚大人为何会突然受到刺杀。还有,你接手兵权虽然日后不会动摇楚大人的权威,可是,你是故意的?”他突然露出几分诧异,见燕王冷冷地看着自己,不由震惊道,“你是不是疯了?”
他突然想明白了燕王的意思。
他是以自己为饵,想要刺客在来一次刺杀。
到时候把刺客给抓住,就可以证据确凿。
“是你太胆小,王兄。”燕王冰冷地说道。
他的脸非常平静,英俊沉稳,没有半点畏惧与害怕,这一刻,康王突然心里莫名生出了几分说不清的感觉。
就仿佛自己的气势全都被弟弟压过。
他虽然从前不及燕王强势,可是外柔内刚,也一向都不吃亏,在皇族之中与燕王一样都是出众的皇子。可是在这一刻他却有些茫然地发现,无论是勇气还是决断,自己似乎都差了燕王一层。他心中复杂万分,垂了垂眼睛平静地说道,“你有你的道理,我虽然并不赞同,不过你高兴就好。”他露出几分疲惫,燕王顿了顿,方才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脸冷冷地说道,“你也可以去问问她。”
康王疑惑抬头,对上燕王犀利的眼,脸色顿时微变。
“你是什么意思?”
“你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燕王抬手,平稳地端着手里的茶杯哼笑了一声。
“那女人聪明是聪明,可是你叫她躲好了,别让本王知道她到底是谁。把婠婠推落水中,差点害死她的帐,本王一笔一笔地给她记着!王兄,你好好儿藏着她,若是有一天叫本王查出来,你是知道我的。”李妃之死这件事,燕王心中对康王其实已经生出芥蒂,此刻见康王苍白了脸看着自己,便不悦地说道,“婠婠并不愿叫我知道。不过我想知道的事,她瞒不住我。”
“王弟,这件事……”
“你怜香惜玉,我从不管你,因为与我无关。可是你身边的女人伤了我的妻子,这件事,王兄,没有回旋的余地。”
“她只是嫉妒。”
“若是嫉妒就可以杀人,这世上只会小人当道。我没有逼你说出这个女人的名字,已经是对你仁至义尽。因婠婠对我说,日后不想与你有半点瓜葛,就当做你们之间的恩怨两清,所以我才会容忍你今日堂而皇之地坐在我的面前说话。”见康王的脸色变得不大好看,燕王嗤笑了一声轻声说道,“我不知是怎样的女人叫你到了如今还这样庇护,只是王兄,你错看了我与婠婠。”
婠婠重情,虽然与康王之间不过是寻常交往,可是到底有几分情分,因此这件事既往不咎。
可是燕王不能让婠婠受委屈,又不得不听了婠婠的话,没有雨康王翻脸。
可是他的忍耐也只是到了这个程度,再宽容下去恐怕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康王垂了垂眼睛复杂地说道。
“看在从前你对婠婠也有几分维护,所以我们夫妻还你这次的情分。日后,王兄不必再拿所谓的情分二字说事,因为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情分。”燕王见康王不知为何突然神色有些恍惚,慢慢地站起来说道,“今日承恩公府混乱,我不多留王兄。岳父的事,王兄不必挂心,本也与你没什么关系。”他的眼底露出几分讥讽,却没有再说什么,抬脚就走进了里屋去。此刻里屋已经开了窗,散去了浓重的血腥味儿。
婠婠正小心地拿着一只小小的玉碗,小心地把里面的参汤喂给自己的父亲。
楚坚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可是却会在婠婠的汤匙抵在嘴边的时候下意识地把参汤给吞下。
他能喝参汤,就叫婠婠与一旁的周氏安心了很多。
这口参汤是能吊住楚坚一条性命的。
周氏靠在一旁虚弱无力,脸上全都是泪痕,看着女儿忙着照顾父亲,突然低低地哽咽了起来。她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丈夫受伤,想当初在边关的时候,楚坚驻守边关屡次征战沙场,她其实都是知道的。可是知道与亲眼所见总是不同,楚坚那时长时间都在军队之中,如果受伤必然是在沙场征战的时候,周氏也不会跟着夫君去沙场添乱,因此哪怕楚坚濒死,等到回家的时候也好得差不多。
楚坚心疼她,唯恐她担心,也总是报喜不报忧,不大将自己重伤之事对她说。
哪里有此刻这样血腥与命悬一线的时候。
她被丈夫娇养了几十年,并不是一个坚强的性子。
“我来。”燕王见婠婠也很疲惫,伸手接过玉碗,把婠婠扶到一旁,亲自去喂楚坚喝参汤。
“康王殿下走了?”
“他不走难道还在这里一块儿等着?”燕王对于照顾岳父没有半点怨言,一边伸手去给楚坚擦嘴,一边平静地说道,“他匆匆赶过来,一则是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一则倒是还算有几分真心。”虽然康王匆匆而来的确是有打探楚坚到底有性命之位,并且做给别人看的意思,可是燕王却不否认康王这次过来的确是关心楚坚。他耐心地喂完了一整晚的鸡汤才转头对婠婠安慰地说道,“你别怕,父皇已经知道岳父的状况,宫中也得了消息。”
“那父亲的兵权怎么办?”
“父皇没给我。”燕王皱了皱眉。
“你去陛下面前讨要兵权去了?”婠婠冰雪聪明,顿时脸色变了。
“你若是因此受了什么伤害,我心里怎么过得去?”
“应该的。”燕王抬手,把扑到自己面前的妻子抱住,抬手抹去了她眼角的一点湿润的痕迹,轻声说道,“一家人说什么外道话,难道岳父不是我的至亲?你心里多难过,我自然感同身受。也不会叫岳父就这样白白被人算计。”他的声音变得柔和了很多,婠婠眼眶红了,将额头抵在燕王的心口哽咽地说道,“既然如此,我这次不会对你说谢字。”她的声音嘶哑,燕王却露出一点笑意。
“你我夫妻,自然不必说谢。”
“陛下为何不给?”
“父皇说,这兵权只给岳父一人,岳父在,无论岳父是养病还是康健,都是岳父的。若岳父不在,他会亲自收拢帝都兵权,不会再分给旁人。”其实皇帝这样的信重,叫楚坚的危险大大降低,因若是楚坚死了,那刺客的主谋也得不到好处去,何必再刺杀楚坚要了他的命呢?更何况楚坚尚且昏迷,对于想要生事的人来说,一个清醒的重臣可远远不如一个昏迷的重臣,皇帝这样看重楚坚,却起码不会叫兵权旁落在这些小人不希望的人手中。
皇帝已然震怒,再刺杀楚坚得不偿失,且暴露的风险更高,应该不会再有人冒险。
“陛下若是彻查这件事,应该会有头绪的吧?”
“一定会有。你放心,都交给我。”
把婠婠柔软的身体抱在怀里,燕王压低了声音说道,“别在外人面前再流眼泪,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
“好。”婠婠累了,靠在他的怀里柔声应道。
“若是心里难受,只在我的面前可以哭。”燕王继续说道。
婠婠突然想要掉眼泪,哽咽地点了点头。
“好。”
“婠婠,我是你的夫君,是你一辈子的依靠。我对你的心是真的,不必听旁人的流言蜚语。”见婠婠红着眼眶抬头看着自己,露出几分诧异,燕王想到自己刚刚回府时有侍卫对自己禀告楚云在婠婠的面前闹事,眼底露出几分冰冷说道,“我不是宁王兄。你也不必对那个女人客气。她若是敢冒犯你,就不必顾忌姐妹之情。”他厌恶任何一个敢妄图挑唆他们夫妻感情的人。
哪怕侍卫不过是离得远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句楚云的高声的话,可是他也不能容忍。
他反手与婠婠十指相扣。
“说好了的,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