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听出来了。
燕王意指婠婠。
可是如今她再听到这些,却没有了从前的喜悦。
她只是笑了笑,就将这话放在一旁,不再提及。
“天涯何处无芳草,殿下也可以去看看别人。”
她意有所随地说了一句,燕王就眯了眯眼睛。
楚云却在一旁气得厉害,她看着下头偏头低声与姐妹说话,仿佛并不在意的婠婠,就觉得婠婠真是生来克她的。
楚云才是承恩公嫡女,才该是姐妹之中最风光的那一个。
为什么风头全都被婠婠给抢走了?
这丫头摆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竟然就招惹了燕王为她倾心,还这样用心地爱惜。
可是楚云呢?
她明明都可以嫁给宁王做正妃,锦绣前程就在眼前,可是先有楚秀,后有楚玉,这家中的姐妹也都往宁王府里钻,意图跟她分享宁王殿下的宠爱。
宁王对她也不及从前那样温柔,若说从前,宁王与她一双两好的时候,楚云也不会这样看婠婠是不顺眼。可是为什么当宁王殿下的心已经渐渐不在她的身上,燕王还是对婠婠这么好?这是在嘲笑谁,又是再给谁上眼罩儿呢?
婠婠这种隐蔽的示威,别人看不出,可是楚云却看得分明!
就是因看出婠婠的心机,楚云此刻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
“天涯何处无芳草,这话说的很是。殿下想的女子,未必是殿下眼里的那样美好。若是殿下不要被蒙蔽住自己的眼睛,好好儿地,认真地去看一看,就会明白,她也不过如此。五妹妹,你说是不是?不过想必五妹妹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些,我听说前些时候五妹妹病了时,罗国公世子衣不解带在床前照料数日,五妹妹与罗世子这样一双两好,又怎么会对别人的事那么在意呢?”
楚云的话,顿时就令太夫人的脸变了。
“你住口!”
“老太太,难道我说错了不成?罗世子在承恩公府里一住就是好多天,这是府里人尽皆知的事情呀。”楚云就争辩道。
“都说罗世子与五妹妹是青梅竹马,只是叫我说,彼此都长大了,也该避嫌才是。”见婠婠不吭声,侧头看着自己,楚云就越发得意洋洋地说道,“罗世子关心五妹妹,自然是五妹妹的好处。只是叫我说,五妹妹这样不知检点,若传扬出去,不知五妹妹被人非议,我们姐妹的名声又该怎么办?难道我们也与表哥那样好了?再要好,也还没个名分的,总不能这样旁若无人。”
她一口气发作了婠婠这么多,婠婠就勾了勾嘴角。
楚云真是一条疯狗。
明明是楚玉抢走燕王,楚云却咬住婠婠不松口。
当她好欺负吗?
“楚家姐妹的名声?二姐姐也不必担心姐妹们被我牵连。因为在我之前,楚家女孩儿的名声早就被二姐姐败坏完了。表哥关心我的病情,这外头知道得不多。可是二姐姐当日纵身一跃落入湖中,与宁王殿下肌肤相亲,传遍了帝都。要说败坏,二姐姐才是个中翘楚,我不过是妹妹,哪里敢与二姐姐并肩?”
她笑得清甜可爱,也没有楚云那般大动干戈,轻轻脆脆地说着话,就叫楚云气得浑身发抖。
“你竟然这样对我说话?!”
“二姐姐还不是王妃娘娘,等来日你做了王妃,再叫我给你磕头啊。”婠婠就冷淡地说道。
“你!”
“二姐姐,你有完没完。老太太与燕王殿下就在眼前,哪里有你猖狂的份儿。”楚梅就在一旁翻着眼睛说道。
她骤然发难,楚云顿时诧异地看住了她。
这个庶妹精通舞乐,因此被承恩公送给了平王做侧妃。
可是在此之前,楚梅对她一向恭顺,楚梅的生母也是一个十分安分的。
为什么楚梅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竟然还是维护婠婠?
“这里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余地了?”
“二姐姐真可笑,我也是楚家的小姐,为什么不能在老太太的房中说话?”楚梅偏头对婠婠一笑,这才看着楚云勾起了一个明艳却讥讽的笑容来,挑眉说道,“若想教导别人,二姐姐且先来教导教导自己。自己立身不正,就算是疾言厉色,瞧着也不过是色厉内荏。”
她穿戴都比从前更美丽贵重了许多,显然已经与楚云生出了芥蒂。婠婠垂头想了想,就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楚梅好舞乐,前些时候,婠婠命人给楚梅送去了许多胡姬的衣裳。
楚梅就对她十分感谢。
更何况楚梅已经即将要去做平王侧妃。
宁王与平王之间最近因朝中权势纷争不断,已经如同仇敌一般。
自然,楚家嫁入这两家王府的姐妹,就天然带了敌视。
如今就已经如此,若是当皇子之争越演越烈,也不知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光景。
只怕是……姐妹们再也不能回到从前了。
“一个卑贱的庶女!”楚云厉声道。
“庶女怎么了?二姐姐倒是嫡女,可是不也是行事不正,令人嘲笑吗?”楚梅早就对楚云不满。
承恩公夫人母女从前没少欺负她们母女,为了在这府里活下去,她也没少卑躬屈膝。
可是如今她就要做平王侧妃,父亲承恩公因她的这个身份,如今对她十分慈爱,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她如今的待遇,和身为嫡女的楚云也不差什么。
而且因楚云触怒了宁王,承恩公对楚云十分不满,楚云空有个嫡女的名分,可是如今在承恩公的心中还不及她们这些庶女。
女子在后宅的地位,都是因男子的心意而来。
承恩公母女已经失势,她又何必再忍?
“都别说了!”
燕王就漫不经心地靠在椅背上。
虽然太夫人并不愿叫孙女儿们与燕王有什么纠葛,可是却也不想叫这些丢人的事儿暴露在外人面前。
见几个丫头都不敢吭声了,太夫人方才揉了揉自己的眼角。
“叫殿下看笑话了。”
“五小姐快人快语,本王觉得十分难得。”燕王一双冰冷的眼扫过楚云,楚云只觉得浑身发冷,而那高大沉稳的青年就的淡淡地说道,“出口污言秽语,自然该反击回去。不然岂不是这世上恶人当道,无辜之人反倒要忍气吞声?”他并未说十分严厉的话,可是楚云却觉得自己全都听懂了。
她的眼眶顿时就红了,咬着牙看着脸色平静的燕王,却见燕王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好好好,你们是一伙儿的,只有我是恶人。我再也不敢碍你们的眼的了!”她带着哭音起身,裙摆一动转身就跑了。
太夫人气得脸色铁青。
婠婠却弯起眼睛笑了起来。
只是燕王对她的这份另眼相看,她已经无法回报,因此此后的数日里,她想来想去,还是放下了要开胭脂铺子的想法。
既然不愿牵扯,那就越少牵扯越好。
倒是之后,她有在边关的好友入京,将许多胡人的东西带了来,热热闹闹地,婠婠开了一个铺子。
胡人之物在帝都之中也算是罕见,且稀奇极了,因此开了这几日就客似云来。
连家中的姐妹也都听说了。
不过到底几个女孩儿都十分矜持,并未开口对婠婠讨要什么。
只是过了几日,就到了楚玉入宁王府的时候。大概是唯恐这个侧妃再不明不白地死了,因此宁王匆匆就与承恩公府约定了一个日期。太夫人知道楚玉要被抬入宁王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说些什么,可是婠婠却觉得太夫人其实是很伤心的。她越发苍老,可是楚玉却越发精神奕奕,一张姿容绝色的脸每天的光彩已经遮掩不住。只是她到底不过是个庶女,因此也没有什么郑重的大婚,在一个夜晚被抬走了。
婠婠当天晚上,就见楚兰愣愣地坐在园子里。
楚兰将楚玉当成至亲的姐妹,可是没想到在楚玉被送走之前,姐妹翻了脸。
背叛,欺骗,楚玉把楚兰当成傻子一样哄骗了这么多年。
如何才能释怀了?
如今想来,想必楚兰的心里是一定很难受的。
她想了想,却避开了楚兰并没有走过劝慰她。
这样的事,只能自己想开。
别人又能说些什么,又了解什么呢?
只是当三日之后,楚玉与宁王琴瑟和鸣地一块儿来给太夫人请安,婠婠就只觉得楚玉的容貌越发地美丽。
若说从前闺阁之中的美人生得柔媚婉转中多了几分青涩,可是如今成为了宁王的姬妾,楚玉身上的那点青涩已经化作了一种令人无法转移目光的潋滟与温润。她腰肢如弱柳,水眸流转,一颦一笑都是极致的风情,宁王牵着她,用疼爱的目光看着她,那一刻,仿佛他们是真心相爱的一对夫妻。
女子柔美多情,男子深情款款,相视一笑,多了几分默契与亲昵。
不过显然宁王是忘记了。
楚玉不过是她的侧妃,他的正妃还在一边儿看着呢。
婠婠不想去看楚云的目光。
因为太不厚道了。
楚云已经被气炸了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