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苏念念便拿起汤勺，盛了另一碗海带汤给老夫人。
没想到却被苏暮寒拦下了。
“这碗海带汤确实不错，只是这汤中加了一味当归，我们年轻人喝了自然没有什么。但是祖母肠胃虚弱，眼下又犯胃病，当归滑肠，不可多喝。”
“祖母何时犯的胃病，你可莫要胡说，诅咒祖母！”苏暮云好不容易抓住她的把柄，立刻呵斥道。
永寿院不管出了什么风吹草动，各房各院必然知晓，何况是祖母犯了胃病这种事。若是真的，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其他人也都看向苏暮寒，看她如何收场。
刚回府，不知道祖母习惯也是应该的，无人会怪她。但若是借此便胡乱编排祖母，那可就是品性问题了。
一个人，可以笨，却不可品性有污点。
苏暮寒看向苏老夫人道：“方才寒儿扶着祖母出门的时候，发现她老人家脉象虚弱，舌苔齿痕。方才坐下之后，我瞧着她用手捂了捂胃部，轻微皱了皱眉头，便推断是肠胃不适所致。猪肚汤有养胃的功效，这才特意给祖母准备的，才贸然盛了一碗，险些坏了祖母的修行，是寒儿的不对。”
“你还学过黄岐之术？”苏楚氏惊讶的问道。
她怎么不曾听乔嬷嬷说过？
苏暮寒笑笑说道：“和山里的郎中学过几年罢了。”
苏楚氏和苏柳氏便赶紧慰问老夫人，得知是真的，连连训斥红姑不将此事告知她们。
苏老夫人便道：“无妨，老毛病罢了，又不打紧。如今府上是诸多事宜之秋，也不拿这些事来烦你们了。倒是没想到竟然被寒丫头看了出来。”
苏暮寒心中冷笑，多事之秋？
是怪她被找了回来，挡了苏念念的路吗？
“竟然是真的，寒姐姐好厉害！”苏长宁两眼冒光，“咱们京城，世家女子可不许学这个，寒姐姐你这还是头一个呢。”
“长宁！”苏柳氏冷着脸呵斥了一句。
苏长宁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解释道：“寒姐姐，长宁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在京城长大的不知道……不是，我是说……”
看苏长宁越说越错，急得快哭了，苏暮寒忍不住笑出来。
苏府上下，就只有这一个妹妹是个单纯的性子，前一世她也是常常护着自己，只是她那时被仇恨蒙住了双眼，竟是半点也没看出来她的好。
还是自己死后，灵魂飘在身体旁边时看到她哭红了双眼，去找霍方野和苏念念理论，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些年失去的都是什么。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没有在意。”苏暮寒笑道，“我并不觉得我在乡野长大的这些年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各人有个人的缘法，那是我从前安身立命的本事，我很感激那个郎中见我是个女子也愿意教导我。”
“因为我有了这样的造化，我在我的养父母眼里才算是有了用处，打骂也少了，我很开心。”她笑着说道，“这都是很好的，就算以后可能用不上了，我也很感激从前学过。”
“他们还打骂你？”苏长宁倒吸一口气，“他们不是知道你的身份吗？他们怎么敢？”
说着，还看了苏念念一眼。
在座的人的都知道，当年之事并非是无意间抱错，而是那民妇故意为之。没想到他们知道苏暮寒的身份，不仅不觉得羞愧，还要动辄打骂，当真是猪狗不如！
这也是苏楚氏知道之后，闹着要将苏念念赶走的原因。想到她十四年来将仇人的女儿如珍如宝的养大，而对方却这样糟践自己的孩子！
他们现在是跑了，但是没关系，总有一天她会将他们找出来，替她的女儿加倍还回来！
“寒儿妹妹，是我的不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会……”苏念念又红了眼眶，哽咽着给苏暮寒道歉。
不等旁人说话，苏老夫人便开了口：“这件事与你何干，你们两个终究都是苦命的孩子。日后你们都要对寒丫头好些，也好弥补她这些年所受的罪。”
苏暮寒心中冷笑，苏老夫人终于按捺不住，暴露真实面目，护着苏念念了。
戏演到一半，就罢演，这可不是个好戏子。
别人心里也门儿清，若是当真心疼苏暮寒，即便是不舍得苏念念，也该早早的将她送去庄子里。
都是苦命的孩子？
苏暮寒确实是命苦，可她苏念念却是鸠占鹊巢，从一个小村姑摇身变成侯府嫡女，享了十四年的福！
若是她命苦，那这世上当真是没有福气的人了！
席上之人，各怀心事的用过了午膳，苏老夫人便说乏了，让他们都退下了。
苏柳氏知道苏楚氏刚与女儿团聚，必然是有许多话要说的，便说好晚膳一起用，便带着二房的众人离开了。
苏念念没有走，她亦步亦趋的跟在苏老夫人身边，眼睛红肿。
“见到寒丫头，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苏老夫人端坐在罗汉床上，淡淡的问道。
苏念念拿捏不准她的意思，便说道：“寒儿妹妹这些年过得苦，都是因为我，若是我们没有互换，她便会长在侯府，有祖母和母亲疼惜着，定是要比念儿，还会让您和侯府骄傲。”
“一派胡言！”苏老夫人突然变了脸色，将手中的参茶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呵斥道，“我将你捧在手心里十四年，就是将你养成了一个妄自菲薄的性子吗？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与你何干？那是她母亲和楚家人的错！她既没长在我丞相府，你又如何得知她会讨得我和你母亲的欢心？你又是如何推断她会胜过你？”
苏念念还从未见苏老夫人发过这样大的脾气，一时吓的忘了哭。
但是细细回想她说的这些话，心中涌现巨大的欢喜。
祖母她，瞧不上苏暮寒！
这样想着，她也不敢表露出来，而是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哭诉道：“祖母，是念儿错了，辜负了您这么多年的教导之恩，念儿知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