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李君言缓缓睁开眼。
一侧身便看到边上一道如雪般的香肩。
嘴角浮现出一丝有些玩味的笑意。
或许是他的动作有些大,此时许云锦也有些迷糊的睁眼。
看到此时仍旧与她坦诚相见的李君言,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些许红晕来。
“醒了?”
李君言笑道,起身整备衣物。
许云锦微微颔首,但很快,眼神便是有些落寞。
“你也快要走了?”
“是。”
得到李君言肯定的回答,许云锦的脸色一时间有些失落。
她也很难想象,自己昨夜竟是真的做了这般胆大包天的事情。
没有名分,没有仪式,就这般简单的交了出去。
这对于以往的杀神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但许云锦也无所谓了。
毕竟只要是李君言,也并非不能接受。
只是他这一走,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到皇城,大概也不会再见面了。
“你自己小心些,若是有什么事情,便与我说。”
但到底,许云锦还是没有阻拦他。
她知道李君言想要离开皇城的念头有多强烈,拦也拦不住。
可后者闻言,却忽然伸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
“这话应当是我说才是。”
“不要硬撑,虽然你如今颇有
权势,但若是碰上处理不了的事情,也别一个人扛着。”
“我知道了。”
许云锦看着那张年轻的面容,脸上绯红越发蔓延。
又是一番温存。
大概几个时辰之后,李君言这才离开许家私宅。
留下许云锦一个人看着床榻上不知何时盛放的梅花,有些怔怔出神。
顾引桥昨夜也并未离开许家私宅,就在不远处的偏房住下。
今日一早就已经将马车整备好,在门外候着。
“去哪里?”
看着李君言从私宅之中走出,顾引桥在马车上问道。
而后便听他说道。
“去午门。”
李君言确实马上要离开皇城,但在走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
算时间,今日就是李道吾行刑的日子。
身为皇子,一般来说,这世上几乎没有什么罪名能让他身受斩首之祸。
但谋反不在此列。
甚至因为他这一次动手,让无数大周将士身死,甚至李君言与李玄武二人都险些死于这一场谋划。
杀鸡儆猴,便要当场斩首。
听闻这是李玄武沉默许久之后,拍板应下。
二人到了午门之时,四周早已是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
毕竟是皇子伏诛。
这种事情从开国之后便没有见过了,众人自然要
好生围观一番。
李君言早已让方林来此安排。
因而二人一到,便是被大理寺的人领到后方一处台子上。
从那个位置,居高临下,可以清楚看到下方刑场。
此时兵甲从四周围住法场,严阵以待。
刑部尚书亲临,稳坐判官席。
大约是晌午时分,一身囚人装束的李道吾,才在兵甲的牵制下被带到法场之上。
在众人出现的瞬间,顾引桥忽然皱起眉头。
“这么重的防范?真是亲儿子?”
她的感知在所有人之中算得上最为敏锐的几人。
在李道吾现身的瞬间,余光便是注意到,四周不知何时,出现了几道很危险的身影。
至少有十六位千牛卫乔装打扮,混入人群之中。
程擒虎也出现在刑场边缘。
虽然改变了衣着打扮,但身上的习惯不是这般容易就能改变的。
一个个手上都有老茧,手臂始终不自觉的靠近腰部。
这是常年练刀练剑才会有的习惯。
为了诛杀一个李道吾,当真是颇为重视。
好似是生怕他到了这般地步还有后手,奢望有人来救。
但事实证明,李道吾已经没有后续的手段。
他只是被压到虎头铡之下。
身上残破不堪,满是泥泞,哪里还有半点先前皇
子的贵气?
仍旧有些稚嫩的脸上,此时与其说是平淡,倒不如说,是已经麻木了。
好似已然接受了自己今日将死的结局。
“罪人李道吾,谋划弑杀陛下,暗中伏击,令大周无数将士身死,今日领死。”
刑部尚书扔出手中令牌。
在那令牌的瞬间,李道吾的身子已经趴在虎头铡之上。
随后好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李道吾忽然扭过头朝着身后看了一眼。
目光与高台之上的李君言遥遥相对。
二人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情绪。
李道吾不知为何,忽然笑了笑。
“……”
看他的嘴型,好似是说了什么。
李君言默然以待。
下一秒,重达百斤的大刀被解开,刀刃带着破空的风声呼啸而下。
只是短暂一个瞬间,鲜血逸散。
溅洒出十数米的范围。
离得稍微近一些的兵甲都被溅了一脸的血。
大周四皇子殿下,李道吾。
今日赴死。
刑罚已落。
李君言已经见过不少人身死的一幕。
但没有一次能与今日相比。
李道吾一开始就是抱着身死的觉悟做了这件事。
但他临死之前说的话,仍旧是让李君言有些愣住。
虽然离得有些远,大概几百步,但李君言很确定自己看
懂了他说的话。
“哪有这么简单就结束的?”
还有后手?
不会。
若是有的话,他今日就不会死,就算有,又能如何?
李道吾虽然手下门生不少,借着李都黎被李君言颠覆之时,也接收了不少前来投奔的客卿。
但这股势力看着浩浩荡荡,实际上都是些望风使舵的墙头草货色。
今日李道吾既然死在这里,他留下那些人便已经没了主心骨。
剩下的时间不自相残杀就算好的了,其余的人也会纷纷选择下一个能够庇护他们的人。
这种游戏规则会在历史上传承数百年数千年,都不会改变。
至于给李道吾报仇?
或许有几个这般有血性根骨的死卫。
但这些人的手段与顾引桥相比也差了太远。
不足为惧。
一念至此,李君言看着那颗滚落在地,死前仍旧带着笑的首级被人毫无敬畏的拿起,转身就要离开。
但还没有走几步,却忽然被人拦住。
抬眼一看,眼前拦路的人身后还整齐列着不下十名兵甲。
本人更是一身轻甲,大概四五十的年纪,看着威严不已。
但此时,那人面对李君言,也不由得躬身行礼。
“阁下何人,为何拦我。”
“李公子,秦国公想请您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