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以东三十里外,某间道上客栈之中。
李君言与顾引桥先后走入,那跑堂的还没来得及上前请礼,便看着李君言一手将二两银子拍在桌面上。
“两位客官,您这是?”
这客栈是山野之中少有的住脚之地,向来来往的人,大多也不过是些穷苦赶路人。
跑堂的何曾见过一上来就这般出手的主?
当即便愣住。
李君言笑了笑:“莫要激动,劳驾,两间上房。”
“好嘞!您请着!”
听他这般说,跑堂的也算是放下心来。
连忙吆喝着就将二人往上头带。
“不,一间。”
正在这时,顾引桥忽然说道。
李君言身形一顿,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后者眼神肃然。
当下也算是明白了什么,颔首:“就听她的,一间。”
“好嘞。”
跑堂的也不管他这许多。
反正李君言撂在柜台上的二两银子,便是足够开一月的客房来。
如今倒是给店里头多赚了一笔。
当下也无碍,便将二人恭恭敬敬引上二楼去,打开一间屋子门往里头招呼。
“二位客官,这便是您的屋子了。”
“看您二位是奔波一日了应当也累了,稍后是在楼下吃,还是小的给您
二位送上来?”
跑堂的搓搓手嘿嘿笑道。
李君言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笑了笑,随手扔出一两纹银:“不必了,稍后如何,我自会找你,你且先弄些热水和白布来。”
“好嘞!”
他在门口待这么久,不就是想要些打赏?
如今纹银到手,自然有眼色,应了一句便是要关门离开。
“那您二位有何吩咐,尽管叫小的来就是了。”
这做了多年的跑堂,手脚倒是利索,不到片刻的功夫,便是将李君言要的白布与热水都找了来。
将那些玩意都收到屋里之后,李君言撇开窗子一角,不留痕迹的往外看了几眼。
“放心,无人。”
顾引桥这才说道。
“既然如此,你为何非要只住这一间?”
闻言,李君言也松了口气,问道。
“你离开皇城的事情,瞒不住,千牛卫神机营也不在身边,备不住就有人想着趁这机会要你的命。”
好似是听了什么蠢话一样,顾引桥白了他一眼。
忍不住说道。
“我是想着同住一屋,也方便照顾你,你可倒好,上来就给那小二这么多银子,这地方哪有这般人?还嫌不够引人注意?”
“嘶……”
李君言也不曾反驳,只是倒吸一口
两气,而后苦笑一声。
几两银子是不多,但此处在揭阳城与皇城的交接之处,向来是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能一上来就给这般手笔的人,确实是凤毛麟角。
因而顾引桥说的也不算错。
如此一来,确实会引起不少有心人的注意。
若是那人正巧是得到了李君言离开皇城而来的消息,便有意思了。
但正巧,这也是李君言要的效果。
于是扯开话题,看着顾引桥说道。
“手给我。”
“作何?”
顾引桥本就不曾恢复妥当,一日奔波,如今看着日渐西沉,本就疲惫,倚在一旁墙角假寐。
此时听到李君言这话,不由得微眯双眼。
“想什么呢?给你诊治。”
李君言看她那样子,苦笑道。
而后不由分说抓住顾引桥的手,往上腾开些袖口,捏住手腕。
该说不说的,顾引桥分明是个习武之人,练武的年头绝不下于十年。
但尽管如此,身上却不见有半分习武之人常见的古褐色。
反而皎白如月。
光是这手上的肌肤,看着都细腻通透,瞧着比豆腐都柔软。
李君言此时也并无二心。
只是捏住那手腕之后,伸出二指,搭在她穴脉之上,闭上眼,仔细琢磨。
但顾引桥便不是这般简单了。
手腕上传来的温热感觉,一瞬间便是让她脸颊上骤然红润温烫了许多。
好在李君言闭着眼睛,却也不曾察觉她脸上的异样。
这才糊弄了过去。
只是聚精会神看着李君言的脸色,眼眸微微颤动。
心口似是有什么东西不住狂跳。
下意识便想着往上凑着点过去。
李君言这时也回过味来。
抬起头道。
“你这脉象怎的这般快?”
而后一愣。
“脸怎么了?和烧红了似的。”
顾引桥一惊。
赶忙扭过头去,摆摆手道:“无事。”
李君言眯起眼睛,也不知道这丫头又犯了什么病。
索性也不管她,只是说道。
“你这身子倒是还好,只是仍旧虚弱了些,不曾有大问题,我去边上寻些药材来,你且在这里等我。”
“那热水与白布是给你留的,我走之后,你蘸上些,敷着额上,这一路奔忙,你今夜得出些汗,当心着凉。”
说完便准备离开。
但一转身,又看到顾引桥将短刀藏在衣袍下,跟在他后头。
“不是……你……”
“我一起去。”
顾引桥的话语沉重,似是下了决心。
好似她不跟着李君言便会死定
了一般。
见状,李君言也不好说什么。
于是也只得颔首应下。
在楼道上喊了两声小二,便看到那跑堂的一阵风就窜了过来,立在二人身前赔笑道。
“两位客官可是要用饭?”
“不是。”
李君言摆手道,环顾四周,确认无人看着,这才摸出一块纹银,放在他手心道。
“你们这,可哪里有药铺子?”
“药铺子?”
跑堂的有些犯难。
“客官,您也看着了,小店这四周都是荒野一片,人烟都少着,哪有什么药铺子?你若是真想买药,只有往南三里地,那里倒是有个镇子,名为林西镇,镇上才有药铺。”
“若是平常,客官您说一句的事情,小人便给您去买回来,但如今天色已晚,这道上不太平,要不您二位还是稍等一夜,明儿一早,小的就到那镇上给您二位买药去。”
跑堂的眨巴几下眼睛说道。
但李君言却并未有这般打算,笑了笑。
“多谢好意,你便忙去吧,我自行去就是了。”
“客官……”
见他这般,跑堂的还想着阻拦两句,却被李君言摆手打断。
眼看二人在外头取了马,便望着南方官道而去,跑堂的叹了口气。
“什么人呢?真够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