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东宫。
陈亮看着默不作声的李都黎,有些疑惑。
“殿下,莫非不担心吗?”
那些杀手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如今想必在与千牛卫等人交手。
即便是占着人数的优势,也未必能赢,若是等到李君言赶来,便再无成功的机会。
越发显得李都黎此时的淡定有些异样。
“不需要担心,他们本来就没法活着回来。”
李都黎冷笑道。
拿起桌上酒杯,似是端详着。
“反正去了也不会有任何效果,这些死士是本宫送给李君言的礼物。”
礼物?
“殿下莫非早就知道了什么?”
“那人证早就死了。”
李都黎极为笃定,沉声道:“玩这种瓮中捉鳖?李君言还嫩了点。”
“那为何殿下还要派人去?”
“你觉得教坊司的人证落下李君言手中,谁最担心?”
“齐妃……”
“这不就结了?”
听到这话,陈亮一时间有些傻眼。
从一开始,李都黎的目的便不在灭口上,而是嫁祸齐妃,让李君言与她互相找麻烦。
而李都黎也回过头,看着他笑道:“齐妃虽然膝下无子,但有个这般诡异的兄长在背后撑腰,始终让人不安。”
“这么好的
靶子,不要便算是浪费了。”
“三日后是母后的寿宴,安陆还已经在赶往皇城的路上,你说到时候,李君言与他会不会发生点什么?”
李都黎似是已然将一切算计在内。
但这般面容落在陈亮眼中,却有些可笑。
只是此时还不能暴露,于是躬身一拜:“殿下英明!”
“去安排一下吧,到时母后寿辰,本宫的礼物,定然要是所有人之中,最为出彩的那个!”
“是!臣这就着人安排。”
陈亮应了一句,从后门离开东宫。
全然没有注意到李都黎渐然阴狠的眼神。
轻声道:“跟着他。”
后方帘幕下,全身皆被包裹严实的朱镇缓缓现身:“是。”
离开宫中之后,陈亮乔装打扮,来到一家棺材铺外。
此时夜半三更的,铺子里倒是没有几个人。
掌柜的在柜台边算着账,看见有客人进门,便是抬眼笑道:“客官可是要置办些什么?”
“正是,要打一块碑。”
“敢问是哪位先人?要镌何字?”
“是珞珈山十七先祖合葬。”
“啪……”
话音落下,掌柜的手中墨笔瞬时掉落。
满是血丝的眼眸抬起,震惊看着眼前那人,短暂后又浮现出些许喜
悦来。
“敢问……要何种大小?”
“长七尺又四六寸,厚一掌又三分,含山白玉造。”
陈亮淡笑道。
话音落下,掌柜的终于确认此人身份,脸上弥漫出难以掩饰的惊喜。
赶忙走到后院,将工匠尽数驱走,又锁上大门。
确认只留下二人之后,便端来一杯茶水,放在陈亮面前,寻了个地方坐下。
“终于有消息了,还以为殿下离开皇城之后,我等便陷入弃子之中。”
陈亮取下斗笠,笑了笑:“殿下怎么会放弃你们?毕竟当初将你们安插在此处,也花了不少功夫。”
“说正事。人手都到了吗?”
“是。”
掌柜的重重颔首。
“四十七名乱武已经在昨夜混入了皇城之中,代任兵马司之首被我等收买,以为只是寻常石料,不曾有疑。”
“好,乱武前来,哨笛应当也已经送到了。你即日赶回黎安城,将那哨笛交给我,剩下的我自行处置。”
陈亮点了点头,手指在桌面上不住轻敲。
但这话出口,掌柜的登时愣住。
“大人……这……乱武身份重要,如何调遣,应当是由殿下那边安排专门之人传信才是。”
“如今情况复杂,这个法子行不通,若是
由另外的人通报,李君言与程擒虎必然发觉,他们二人已经有所疑心,必要时行必要时,你是老人了,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陈亮的眼眸冰冷,看得掌柜的一阵通体微颤。
可即便如此,掌柜的依旧有些不放心。
硬着头皮问道:“敢问大人在殿下幕中担任何职?可有印信为证?”
笑了笑,陈亮取出一枚印信扔在他面前。
“倒是小心,难怪能做皇城暗探之首。可认得此物?”
掌柜的哆哆嗦嗦拿起那铁制印信,好生看了一眼,整个人顿时大惊。
“陷阵营……总指挥使大人?!”
掌柜的在黎王手下多年,如何不知道陷阵营的存在?
这印信怎么看都是真物,身份无错!
陈亮确实有驱使乱武的资格。
当下也不再纠结,猛然颔首:“小人知道了,这便取来哨笛交接大人。”
“只是回黎安城……黎安城在皇城的暗探皆是不相识,唯有小人在此居中调度,若是小人这便回去,日后谁人做这调度者?”
“这不需你担心,我自有处置。”
陈亮低声道。
“若是觉得我有错或是不服气的,回去之后,大可以与殿下递交奏报,参我一本,但如今,只要听命行事
就是。”
“是……小人不敢。”
陈亮已经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起身,到后院自己的屋中,按下机关,从一处暗道中取出那枚竹制哨笛,交在陈亮手中。
“大人,这便是哨笛,乱武如今的位置,在城南破庙中。”
“行了,你去做自己的事情。”
陈亮将那哨笛在掌心中摩挲片刻,而后站起身,面泛冷笑。
“四十六名乱武……足够了。”
说着,站在窗子的死角,在窗纸上戳了个难以察觉的破洞,往外头看去。
在铺子斜对角,正有一个正准备收起的茶摊。
几名衣着普通之人正在那里饮茶闲谈。
但论起这种事情,他陈亮才是祖师爷,自然一眼便看出,那些人尽管尽力掩饰,目光仍是不由时常落在自己这边。
一个个右掌虎口都有老茧。
看一眼便知道都是习武老手。
李都黎让人跟踪?
有意思。
陈亮冷笑一声,与掌柜的最后嘱咐一句之后,便是再无遮掩,正大光明推门而出。
堂而皇之从几人面前经过,朝着城北走去。
早在上次谈话,他便知道李都黎已经对自己与黎王有了怀疑。
这一下,便看谁技高一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