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顶穴下针?
李君言突如其来的一下,顿时让众人皆是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不知有多少人的手心皆是弥漫出汗水来。
这天顶穴,说简单些,便是头顶正中的穴位。
医书有载,此地是人体与天地灵气相交之地,玄之又玄。
往来敢在这个位置下针的医者,几乎便是没有,就算有,也绝不敢轻易施展。
一旦试手,病人便是当场毙命!
但就是这般危险的地方,李君言眼中也只是微微凝重,看不出任何紧张来。
双指交叉,捻住针尾,缓缓转动。
而后停下,弹了一手。
细长银针顿时尾部晃出残影来。
只这一下,武清辞的脸色好似弥漫出些许红润来。
不知为何,她似是觉得自己的脑袋好似一瞬放空般通畅。
但说到底,她也是外行。
太医院这群人便不一样了,一个个眼珠子好似都要掉在地上。
用针的技巧有一句由来已久的古话。
所谓痛则不通,通则不痛。
武清辞的表现自然不会离开众人眼中,而更令他们诧异的,是李君言最后的一弹。
这可是针道上最为顶级的手法之一,晃针!
医道用针,要求落点精确,力道合中。
光是这一手便足
够区别大师与学子。
晃针之后,针尾摇晃如影纷飞,针头却不动如山,这才是绝好的下针位置。
而自打有史以来,记载中能有这般手段的,满打满算不超过三人。
如今那三人早已过世,甚至于他们用出这一手的时候,都已经是埋了半边身子的老头。
可眼前李君言只有二十一岁啊!
他不过一个商人捡来的孩子,能读懂医书,在看诊与配药上超过太医,本就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晃针……这可是那些天赋异禀之人,接受数十年的指导与练习之后,也未必能有的东西!
李君言……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绝不是一个自学的医者该有的本事!
但李君言此时只是专注于施针,并不曾注意众人的想法。
便是知道了,也只怕会苦笑一声。
晃针对他们来说或许很难,但在另一个时代,这门技术,在专业化的培训之后,虽然仍旧有掌握的难度,却不曾像众人想象般困顿。
尤其李君言曾是中医世家的传人,在医道上接受的教育,更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想象的。
因而被当作怪物,也是理所应当。
而在天顶穴落下之后,李君言并未就此收手。
接连四针,又是双眼周
边。
落针的位置一个比一个凶险,只要一个微微的手抖,武言归家的千金便会当场横尸。
但偏巧他赫然没有一处失误。
甚至于落针之后,武清辞的脸色竟是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越发红润。
五针落下,李君言也有些疲累。
这些东西,他在穿越来之前,日日练习,几乎刻进了骨子里。
但毕竟要长时间集中精神,对体力的损耗也并不小。
如今这具身体始终仍是有些疲弱,能撑到现在,已然可说不易。
而后抬起头,只见天色渐渐黑下。
没想到自己一次施针竟是花了这么多的时间。
李君言不由苦笑,随后起身走到众太医身前。
此时一众太医早已被李君言神乎其神的手法镇住,只是呆愣愣看向武清辞。
这一遭下来,愣是没有人挪动分毫,直到李君言走到身前,这才有了反应。
蔡天明眼眸颤动不已。
当即便是跪倒在李君言身前:“李大人真乃当世神医!”
剩下众人也纷纷回过神来,忙不迭便跟随其后。
“李大人仙人天降,真乃大周之福!”
“鄙人不才,愿为李大人麾下门徒,只求李大人传授一招半式!”
“起开!你那点医术,也配与李大人
求教?李大人,在下太医院三席,不求李大人相授,只愿跟随李大人左右,让小人得以观摩,便是大恩大德!”
“姓王的你什么意思?!”
场面一时间混乱非常。
眼瞅着这些老头子都快打了起来,李君言一拍额头。
“再说话之人,无论如何,绝不可能收入门下。”
该说不说,还是这招好使。
一句话说完,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眼神中满是期待地看向李君言。
见众人停下,李君言这才说道:“蔡御医,先着两人,去将刚才的药材按方子做好送来,不多时便要取针了。”
“是!”
见了这一手之后,蔡天明哪还敢说半个不字?
李君言此时在他的脑海中,已然是一副仙人般的形象,当即也不再安排人手,自己带着药材便赶忙跑去。
见状,李君言也走到武清辞身边。
“感觉如何?”
“浑身有些燥热……”
武清辞此时脸色红润至极,浑身有种说不清的舒畅。
这种感觉,在十来年的人生之中,可从未出现过,好似空气都香甜了几分。
抬眼看着李君言,眼眸闪烁光亮。
她并非不曾见过太医院众人。
当初自己病重,武言归便是带着她前往太医院求
救。
但这群人的心气可是一个比一个高。
好不容易武言归拿出千两银子,时任次席的蔡天明这才出手相助。
但即便如此,直到后来,这伙人见着武言归,也少有笑意。
也是,毕竟武言归不在任何派系之中,也没有丰厚家底。
但李君言何尝不是如此?
偏生这群对着同为三品的武言归吹胡子瞪眼的老头,此时却好像信徒一般,对着李君言毕恭毕敬。
武清辞有理由相信,只要李君言开口说一句他要收徒,这群老头子能扑上来舔脚后跟……
世态如此,武清辞并不记恨。
她只是对这个年轻人越发好奇,这个人……到底是谁?
但李君言并未察觉,只是笑道:“燥热是正常的,你身子太虚,就算是刚才的药方,也未必能承受的住,需要用针法引动你的气血,气血上涌,才是用药的好时候。”
“原来如此,多谢李大人。”
医道的事情,武清辞并不清楚,此时只是附和着说道。
与此相比,医术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
正在二人说话的功夫,一道冷笑声忽然从身后传来。
“这也能叫医术?看来老夫离开许久,皇城的医道都已经成了这般下三滥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