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染着血的床单收起来,丢进洗衣机,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打开门。门口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收拾干净了,楼道里有两个年轻男人正在给她的电表换保险,见她出来,笑着打招呼。
“季秘书。餐”
季秘书……这就是她在他身边的位置?
季沫感觉非常糟糕,浅浅点头,勉强挤出笑脸道谢,锁门就走。门关上上时,带进了风,把放在沙发上的一张字条吹了起来,落在了地上。
“季秘书,奕总让我们去查监控了,拍到了几个人,我们今天就会去找。”换完保险的男人从凳子上跳下来,大声说道。
“谢谢。”季沫扭头看了一眼,轻轻点头。
她还不能把这些东西和自己联系上,她想像不出谁会幼稚到用这种学生时代的人才用的手段。
手机昨晚没能充电,只能带着,直接放到车上去充。在街上漫无目地地开了会儿,不知不觉到了以前长海集团的楼下。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会儿,把车停进停车位,站在楼下往上看。
长海集团的楼层也是季长海买下的,抵债之后,由法院进行拍卖。她一直没敢去问是谁买下了这里,现在看招牌,做得金光灿灿的,正是求芝公司斛。
被求芝买了!
季沫想到郁晴,突然感觉很绝望,郁晴这丫头,为什么什么事都不告诉她?
“沫沫?”郁晴惊讶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季沫看过去,郁晴抱着一大叠文件快步跑过来。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是求芝买了呀。”季沫朝上面呶了呶嘴,盯着她看。
“是啊,上礼拜买下来的,就换个招牌就能用了……”郁晴的声音越来越小,看了看她的脸色,赔着笑脸说:“我忘了给你说了。”
“你忙去吧。”
季沫转头就走,原本来想找她吃饭,说说心事。但她发现原来她的好朋友,其实和她想像的不一样。认为可靠的男朋友不可靠,认为可靠的闺蜜也不可靠……
她的眼光难道真的有问题?那奕景宸的事怎么办?别又是踩到一堆渣了吧?她可不想用谁都享受了这样的臭借口逃避,她一点都不享受,她要一段认认真真的感情!
“沫沫,沫沫……”郁晴赶紧追过来,小声说:“是真忘了,而且我以为你也不太想听这里的事。”
“我想听。”季沫猛地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她,认真地说:“郁晴你是真拿我当朋友,还是看我没钱借给你了,这朋友也没得做了。”
“真不是。”郁晴急了,又跺脚,又指天,赌咒发誓了好半天,见她还是一脸乌云沉沉,于是长叹道:“哎,季沫,我是看你现在日子挺不错,不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也好。你不要较真了。查这查那的,没有必要……”
“我有必要。”季沫声音陡然拔高。
郁晴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轻声说:“你别凶啊,以后我有事一定告诉你,好不好?”
“不好,我走了。”季沫烦得快爆炸了,却不是因为郁晴,现在只有奕景宸才能让她烦得快爆裂了。
“沫沫。”郁晴一直跟着她,轻声说:“求芝来了新的执行总经理,你也认识的。”
“谁?”她扭头看她,心生一种不详的预感。
“当年在学校里,你的死对头,叶雪颜。”郁晴轻声说。
季沫倒吸气,叶雪颜!那高贵的千金大小姐,高中时就天天和她争,季沫烦不胜烦。有天叶雪颜小姐在楼梯上洒了一把绿豆,想整她。结果她利落地跳上楼梯扶手选择滑下去,还顺手拉了叶雪颜一把。叶雪颜穿着她的恨天高一直滚到了一楼,在病床上躺了十多天,从此对她恨之入骨。
“不知道她从哪里听说了我们的关系,她现在对我非常刁难。”郁晴苦笑着说。
“这死丫头,你活该。”季沫撇撇嘴角,拉开了车门。
“送我一趟。”郁晴赶紧钻上车,小声说:“我去南湖市场做调查。”
“不去。”季沫掉着眼梢,请她下去。
“看在我被叶雪颜整得半死的份上!”郁晴把文件往后座一丢,抬手抹汗,长吁短叹了一会儿,扭头看季沫,狐疑地问:“你脖子上面是什么?”
季沫拉下后视镜,偏着脖子看。红红的,是奕景宸留的记号!
“谁亲的呀?”郁晴凑过来,兴奋地问:“是奕景宸吗?”
“坐好吧。”季沫脸发烫,把衬衣领子往上扯了点,发动了车。
郁晴“啧啧”了几声,摆出了十足的八
婆神态,激动地问:“真那个了?你钓到手了?季沫你真行哪你!你看,这就是人的命,你就是命好。”
“是啊,你命不好。”
季沫没好气地赏她一记白眼,跟有钱男人睡、了就是命好?什么逻辑!
“那,替我在他面前美言几句啊,把那笔单给我吧。
”郁晴更来劲了,一路央求,叨叨得季沫想一掌把她挥到太平洋去。
“季沫,帮帮我吧,我真没辙了。我本来在求芝应聘的是副经理,叶雪颜一到,我成了普通员工不说,还受尽了排挤。以前的那些客户我都怎么没动,我怕你真的要重新开始,所以尽量不让他们和求芝有关系,你如果不信,尽管打电
话问他们。而且我有任务啊,我得完成任务,如果不行,我只能被叶雪颜赶出来。现在重新找一份合适的工作真的很难,除去长海,求芝是行业里顶尖的公司了。沫沫,你就帮帮我吧。”
郁晴眼眶有些红了,甚至有些低声下气。
季沫看了她几眼,无奈地说:“我本来真应该答应你的……那……哎,我试试吧。”
她就是这样的人,你在她面前软,她就没办法拒绝你。而且叶雪颜那人她了解,若真被她盯上了,日子真会很难熬。
“沫沫,你真好。”郁晴一声欢呼,抱住了她的胳膊,“你放心,求芝的东西一定好,我会把价格做到最低。”
季沫苦笑,昨晚刚和他那啥了,今天就找他办事,他会不会觉得她欲拒还迎,耍花样?
南湖市场里人头攒攒,车来车往,绕了四圈才找到一个停车位。季沫刚想倒进去,不料从前面迎面来了一辆车,冲着她连连摁喇叭,逼着她让出车位。
季沫认出了车牌和开车的人,真想撞过去。
那是张王国!仗着家里有点钱,总是想当一只出众的癞蛤蟆。因为总缠着她,季长海和乔雨扬没少给他脸色看。
副座上坐的是海哥,他和他过于炫目的名字不一样,衣着打扮很传统,总是中式的立领衬衣,西裤笔挺,手腕常年戴着一串佛珠,看上去挺像儒商。而且这人写得一手好字,泡得一手好茶,拿着这两门技术四处结交,还真让他骗到了不少人。
季沫识趣地把车往后退,低着头,不让张王国认出自己。
张王国把车停好,绿豆眼睛阴恻恻地看向正从他前面开过去的车。
季沫忍着不去看他们两个,一直往前开。
“前面没车位了,不然我就在这里下吧,你不用陪我了。”郁晴小声说。
季沫哪是想陪她啊,她想去市场上看看,最近什么货走俏,哪些公司发展好。还有,打听听海哥的事。
但现在和这两个人遇上了,她还是尽量避开为妙。前面的车刮擦了,两辆车堵着,车主正在互相往后倒,她只能停下来,慢慢等待。
“他们两个过来了。”郁晴扭头看了一眼,担忧地说道。
季沫立刻检查车门锁,把窗子也锁紧,目不斜视地看前面。
“砰砰……”张王国走到了车边,直接敲起了窗子。
“完了,遇上了这个小人,今天不用做事了。”郁晴抱怨道。
“沫沫下来,我请你喝茶。”张王国的脸凑到车窗上,鼻子都贴扁了。
季沫厌恶地偏过头,不理会他。
“沫沫,别装着不认识,快下来。”张王国改用手掌拍打窗子。
“见鬼。”季沫见前面的车主索性下来了,和对面的车主吵成一团,大有立刻撕烂对方的趋势,立刻往后倒。
“去哪里,下来。”张王国耍横了,对着车窗用力拍打几下。
“啊……”郁晴吓得一声尖叫。
这时海哥走了过来,拉开了张王国,冲着季沫文质彬彬地笑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季沫轻舒一口气,赶紧继续往后倒。她不是怕这些渣子,而是纠缠起来,太累人了。大热天的,她可不想在这里和人撕成一团。总之,拿不到证据,她不和这些人正面冲突。
“沫沫,我好怕,不如我们去你们公司吧。”郁晴眼珠咕噜转了几下,摇了摇手机,笑着说:“我请麋鹿岛负责这片的人来,我们见见。”
“千万别,你自己见。”季沫赶紧拒绝。
郁晴嘟嘟嘴,拍了拍膝盖,轻声说:“那,反正我是不敢在这里呆着,张王国就是个混帐,他要找我撒气,我完蛋了。我说沫沫,你怎么得罪这么多人。”
“这是我要得罪的吗?”季沫没好气地反问。
“也是,谁让你长得好看,招惹上这么些烂人。”郁晴耸耸肩,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划动,“我们吃冰去,麋鹿岛旁边那家恒心咖啡厅的冰淇淋特别好吃。今天我也给自己放假算了,不想回去看叶雪颜那恶心的嘴脸。”
季沫也挺想有个人陪自己的,于是爽快地开着车到了她说的地方。
她真的有很久没有享受美食了,都不知道这里开了家如此漂亮的主题咖啡厅。
“要一个绿森林,一个彩虹桥。”郁晴轻车熟路地点了两份冰淇琳,伸了个懒腰,托着腮看着季沫。
季沫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几下,环顾四周,轻声问:“你经常来?”
“是啊……”郁晴点点头,又赶紧摇
头解释,“不是,我最近常在这里请那些祖宗们吃东西。”
季沫咧嘴,夸张地笑笑,“呵呵,好忙。”
郁晴尴尬地说:“是你忙,你天天围着奕景宸转呢。”
季沫嘴角抽了抽,拿起了桌上的小勺子,把彩虹桥往面前拖。
“对了,你还是别吃吧。”郁晴突然眼睛一亮,把彩虹桥拖回去。
“怎么?一个冰淇淋你都舍不得了?”季沫惊讶地问。
“不是,你不是才那个啥吗,万一中奖了呢?别影响好孕啊。”郁晴神秘兮兮地说。
季沫板着脸,把彩虹桥拖回面前,“你到底懂不懂?不懂别在这里丢人。”
“我怎么不懂了?不信你网上查。”郁晴信心满满地说。
季沫当真拖过了手机,要查给她看。正翻得起劲时,一只手搭到了她的肩上,淡淡的香水味钻进了她的鼻子里。
男人喷香水,很少有人喷出这样好闻的味道的。是沐秦来了!
季沫把他的手拍开,不乐意地瞟了他一眼,“沐少,能不动手动脚吗?”
“看什么呢,我看看。”他夺过手机,瞟了一眼,扑哧笑出声,冲着前面挥手,“奕景宸你过来,你看看你小媳妇在这里看什么。”
季沫想撞墙死掉的心都有,屏幕上好死不死地一行鲜红大字,“男人多长时间算正常。”